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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似是动情,又似是审视。
    第11章 留宿福宁殿
    阿妧在心中早就猜到了他的回答,她骤然抬眼,瞬也不瞬的望着他。映着殿中的烛火,她黑白分明的杏眸泛起一层盈盈水光,格外惹人怜惜。
    略带薄茧的修长手指轻轻拂过她如凝脂般的脸颊,拭去她眼角的泪痕,他嘴角微扬:“怎么,反悔了?”
    不是自己也会是别人,皇上对自己并无反感,若太后执意要送,他总是要收下的。
    作为天下之主,他应该喜欢由他掌控的一切的感觉罢?就让他觉得自己只能靠他施舍同情怜惜才能活下去,或许能博取个好些的待遇。
    阿妧摇头,急急的道:“奴婢不敢奢求别的,能在皇上身边做个服侍茶水,就已心满意足!”
    皇上不会答应。
    阿妧一面哀求,一面在心中漠然的想着。
    若收下太后的人,皇上只会收入后宫,做近身服侍的人,会知道皇上太多的秘密。
    “阿妧这般貌美动人,自然要做朕的人。”赵峋唇边的笑意深了些,可他半垂着眸子,阿妧也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抬了抬手,阿妧顺势站了起来,含羞带怯的望着他。
    赵峋将人带到怀中。
    阿妧浓密而卷翘的长睫因紧张而轻颤,她的呼吸已经乱了,莹白如玉的手颤抖攀上了赵峋的肩。
    “皇、皇上——”
    怀中的温香软玉着诱人,可他还从未在福宁殿中临幸过人,自然也不会为阿妧破例。
    很快阿妧便感觉揽在自己腰上的手已经松开,她蓦地睁开眼睛,眼神中全是惊慌和无措。
    赵峋那双漆黑的眸子清明,哪里有半分□□。
    她怯怯的松开了手。
    “朕今夜还有些公务要处置,你先歇着罢。”赵峋毫不留恋的起身,听到动静,崔海青已经进来服侍。
    阿妧下意识的跟着动作,她小声道:“奴婢服侍皇上……”
    话没说完,只见赵峋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必了。”
    皇上是不会让她近前的,阿妧心里清楚,转而道:“奴婢去给皇上煮参茶,皇上夤夜忙碌政务,也该用些滋补的。”
    这一夜让她安然入睡,倒也不现实。
    赵峋微微颔首,听着殿外的雨声,想着她才淋了雨,也不想她来一趟就病倒了,仿佛他有意磋磨人似的。他淡淡的道:“让人将东西给你送来,就在偏殿煮。”
    阿妧忙恭声应是。
    赵峋头也不回的离开,阿妧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也去了偏殿。
    果然等她到时,烹茶的工具已经准备好。
    阿妧请宫人给她寻了个小杌子来,她亲自蹲在小火炉前看着。先前她带来的竹笋火腿汤已经被撤走,想来赵峋没有尝上一口,阿妧识趣的没有多问。
    因见今夜皇上留下了她,福宁殿的内侍和宫人们对她都多了几分客气和恭敬。
    她将来是要入后宫当主子娘娘的。
    既是皇上没有让她去跟前服侍,阿妧煮了一盏参茶只送到了崔海青面前,并不敢去打扰赵峋。
    到底在大雨中走了一趟,有些着凉,阿妧守着小火炉暖身子。
    子时将至,皇上还没有要就寝的意思。
    阿妧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继续盯着茶水。
    整座福宁殿虽是灯火通明,却极为安静,阿妧原本紧绷的神经,蓦地慢慢放松下来。她竖起耳朵听了会儿,赵峋怕是一时儿半会儿也不会歇息,她闭上眼,挪了挪身子坐在脚踏上,准备靠在塌边小憩片刻。
    连日来她寝食难安,这片刻的松懈竟真的让她睡了过去。
    等赵峋批完最后一份折子,放下笔时,子时将过。
    “皇上,您看阿妧姑娘如何安置?”崔海青提醒赵峋,今夜福宁殿还有人在。
    殿外的春雨已停,让她回去亦无不可。
    赵峋反问道:“她在做什么?”
    “阿妧姑娘一直等在偏殿中。”崔海青回道。
    赵峋起身去了偏殿,却见到阿妧蜷缩成一团,委委屈屈的靠在塌边,并不敢擅自坐上去。她竟已睡着了,炉火已经熄灭。
    睡着的她安静而乖顺,显出几分稚气和天真来。
    太后这次倒挑了个好人选。
    赵峋凝视她片刻。
    就在崔海青犹豫着要不要叫醒阿妧时,赵峋忽然上前俯身。
    他将睡着的阿妧抱到了榻上。
    “找人看着她。”赵峋微微蹙了眉,方才他感觉到阿妧炙热的呼吸就在他的颈边,略微有些不自在。“找床被子拿来。”
    见阿妧还没醒,赵峋没有多停留,自己去了寝殿。
    崔海青吩咐了宫人一声,跟去服侍赵峋。
    等到宫人们替阿妧垫好枕头、盖好被子时,殿中的灯熄了大半,只留下几盏幽暗的照明。
    四下一片安宁静谧,值守的宫人们也开始打盹。
    阿妧缓缓睁开了眼。
    她算是留在了福宁殿,后宫娘娘们都没有的待遇。
    从今后,她在后宫中会愈发招眼起来。
    ***
    坤仪宫。
    本来今早宫妃们来请安,皇后要宣布陈御女揭发曹选侍谋害大公主是否属实。
    后宫里许久没有这样一件值得关注的事,故此今日到场的人不少。可偏生一早有另一桩消息,令后宫上上下下的心思都分走了。
    永寿宫的大宫女阿妧昨夜去了福宁殿,一夜都没回来,第二日皇上去早朝后,才见她从福宁殿离开,回了永寿宫。
    众人恨得牙根痒痒,偏又拿阿妧没办法。
    她是太后的人,她们还敢到永寿宫去追问不成?
    原本谋害大公主一案,明眼人都看出这跟阿妧脱不开干系,怕是要除掉她。还没个结果,皇上就宠幸了她,还允许她在福宁殿过夜!
    哪怕是得宠如郑贵妃,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郑贵妃直接称病,说是身子不适不能来请安。
    结果张皇后一早就知道了,是太后让她多压几日,就是为了等来这个结果。
    她意兴阑珊的宣布了最终的结果。
    原是陈御女跟曹选侍有旧仇,听曹选侍口中提到过阿妧,想着后宫见过阿妧的人不多,她在御花园出了事定会疑到曹选侍身上,便想着设计一法陷害曹选侍。
    陈御女人赃并获,她先前找珍兽苑的人要过动物用的迷药,利用了她有恩的两个宫女,完成了这个拙劣的计划。
    人证物证都摆在面前,陈御女再无法抵赖。
    赵峋下旨,夺去陈御女封号,贬为庶人去皇庄附近的庙里苦修。
    景和宫。
    赵峋下了朝没去永寿宫,直接来了景和宫。
    宫人们面露喜色,他摆了摆手不让宫人通传,自己走了进去。
    “娘娘,您这些日子身上不爽利,也要吃些东西。”劝她的是大宫女春桃,她苦口婆心的道:“千万别熬坏了身子,不若请太医来瞧瞧。”
    “本宫什么都不想用,你们下去。”郑贵妃强忍着怒意。
    春桃正想再说时,瞧见赵峋进来,她面上一喜,忙悄无声息的行礼。
    赵峋示意她先出去,自己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塌边的小几上。听到这声响,郑贵妃愈发烦闷,起身掀开帐幔:“出去!本宫不是说——”
    当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时,郑贵妃眼前一亮。
    “怎么,连朕都不见了?”赵峋望着她,唇畔含笑。
    郑贵妃才想起身,蓦地想起前些日子她被拒之门外,扭身不去看赵峋。“哪里是妾身不见皇上,分明是皇上不想见妾身!”
    见她还记仇,赵峋并不动怒,温声道:“朕这不是来看你了?”
    “事关大公主,朕不得不严查。”赵峋见郑贵妃还没回转过来,遂在床边坐下。“朕知道,委屈你了。”
    郑贵妃能得宫中得宠数年,亦是会拿捏分寸的。
    她转过身,扑到赵峋怀中,委屈的道:“大公主是金枝玉叶,若为着这事,妾身不委屈。可您不理妾身,才真真是伤了妾身的心!”
    往日里她最爱盛装,衬得她美艳无双,今日未施脂粉,还哭红了眼圈,格外惹人心疼。
    “是朕不好。”赵峋牵着她下了床,指着小几上的点心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郑贵妃瞧见这打包的方式,就知道是赵峋特地命人从宫外买来的杏花楼点心,她在潜邸时最喜欢的。
    “皇上惯是如此,只会拿这一招哄妾身开心。”郑贵妃嘴上说着,却是眉开眼笑的去取点心。
    赵峋神色温和,语气纵容。“能让得贵妃开怀,法子老套又如何?”
    既是赵峋肯这样给她找了台阶下,郑贵妃面色由阴转晴,立刻被哄得高高兴兴。
    “皇上,曹选侍可是无辜的,还有人疑心妾身。”郑贵妃想起什么,神色傲居道:“妾身才不屑于做那些不入流的事。”
    赵峋微微颔首,“朕知道贵妃的心。”
    “皇上,既是曹选侍受了委屈,不知您怎样补偿她?”郑贵妃趁势讨赏,毕竟是她宫里出去的人,也事关她的体面。
    赵峋神色不变,“朕没打算补偿她。”
    不等郑贵妃问,他挑了挑眉,语气淡淡的道:“纵然是陈御女所为且栽赃,曹选侍真的完全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