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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片刻后,沈荞稍稍推开他,眉头轻轻皱起来。
    司马珩笑了声,“孤有分寸,不碰你。”
    他那眼神里,分明流淌着直白的欲念,即便在现代,妻子孕期出轨的渣男也是比比皆是,况且这种三妻四妾全然合情合法的。
    沈荞突然回抱住他,试探道:“殿下是不是有旁人了,妾是不是要腾地方了。”
    若非太医说,有了身孕的女子总爱胡思乱想,司马珩都该怀疑谁在她脸前头胡乱说话了。怎么今日一副处处不痛快的样子。
    他本不是重欲之人,她不喜欢,他便算了,他向来是个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他暂时不想惹她不悦,有些事便不可去做。
    况且本来诸事缠身,他哪里有闲心。
    于是司马珩笑了声,“孤就说,何故突然同我闹,原来是吃醋了?孤说不娶林氏,便不会食言。还是谁同你胡言乱语,你告诉孤,孤去绞了他的舌头。”
    真好,你这种遇事自己找理由的态度很好,请继续保持。
    沈荞垂下眼睫,“妾也不想吃醋,可殿下就是妾的天,一想到天可能要塌了,妾就觉得难过极了。”
    沈荞默念羞耻台词必备打气名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观众。
    观众不尴尬,观众温柔亲了亲她鼻尖,“放心,塌不了。”
    沈荞:“……”
    好的,她尴尬了。
    第四十章 孤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沈荞不知道广平侯那边到底在想什么, 又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在吃避子汤的。
    比较合理的猜测就是,如果广平侯府早就意图嫁女儿,盯准的一定是未来皇后之位, 而谁都知道, 司马珩乃庶出长子,自小备受冷落, 如果让沈荞生出来庶长子,那么很有可能会威胁到将来林之娴孩子的地位。
    但既然知道沈荞一直在吃避子汤, 那不应该高兴才是, 无论是沈荞自愿的还是司马珩吩咐的, 长期食用避子汤对身子有着巨大的伤害, 很可能不会再生育,若是沈荞自愿, 必然和司马珩有嫌隙,若是司马珩吩咐,必然对这个良娣也并非表面那样恩爱。
    对林之娴也就没有威胁了。
    沈荞只能想到两种可能, 一种是广平侯府不知道沈荞吃的是什么药,按照寻常人的思路, 会认为沈荞急于要孩子, 吃的是求孕的药, 但背着司马珩吃的药, 必然不是太光彩。
    若药一直吃着, 这么久了沈荞一直没有动静, 那么不是沈荞有问题, 就是司马珩有问题。
    所以广平侯府在拿这件事验证司马珩此人到底是不是不能生育?
    这个跟沈荞之前的思路倒是很像。
    但如今司马琰眼见着很难再翻身,被软禁了几个月,靠山也全倒了, 司马珩再不济,储君之位也无人可撼动了。
    若这仍旧是一部权谋剧,沈荞倒不得不深思一下,莫非广平侯府看的不仅仅是中宫之位,是中宫下的下一任储君位?
    若司马珩确切不能生育,那么皇后的孩子势必要从宗室子弟中择选,可做文章的地方,海了去了。
    但这未免筹谋太深,变故如此之多,实非良策。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知道沈荞吃的避子汤,单纯只是想把此事翻到明面上来,借刀杀人,把沈荞这个隐患剪除了。
    沈荞套了会儿司马珩的话,问他和陛下都说了什么,到底是如何拒绝广平侯府的。
    司马珩不欲多说,她如今怀着身孕,同她讲那些腌臜事也是徒劳,她只需要安安心心养胎就好了。
    他说:“万事有孤在,你只需养好身子便是。”
    沈荞笑了笑,内心却骂他一万遍。
    你倒是说得好听,谁不会说好听话似的,你要想要,我可以把整个宇宙送给你,至于你能不能收到,看运气……
    -
    又过了些许时日,广平侯府一直纳闷,原本皇帝急于给司马珩寻个太子妃,如今却倏忽没有动静了,林之娴最近也有些焦躁,成为太子妃,是她自小的心愿。
    那日去宫里,听闻要见太子殿下,她从清晨起开始梳妆打扮,入了乾宁宫,见了皇帝,姑母看着她,目光里带了几分悲悯,她知晓姑母的意思,她曾说过,后宫是一座精致的牢笼,亦是坟冢,并不赞同她入宫。
    但人各有志,她向来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必然要失去些什么,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若有,必然藏着意想不到的陷阱。所以既然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那么为什么不紧紧抓住最想要的那个呢?
    她不怕,她喜欢挑战,通往权力的道路,总是泥泞的,荆棘遍布又何妨,站在云端之上,即便脚下血流漂橹,仍旧可以满身金光闪耀。
    但那日她并不很满意,太子的态度冷淡中带着几分琢磨不透,她摸不准他的心思。
    且他那良娣,委实让人生厌,一个下贱胚子罢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叫人作呕,来日她入主东宫,需得叫她瞧瞧,下贱人就该去下贱地方,飞上枝头的野鸡,也不过是野鸡罢了。
    她等了许久,却只等到塔善的急报,格荣联合草原十八部,打算肃清教廷党,战事胶着。
    年后库图离开敬都的时候,皇帝许诺将西北秦徵大将军的四万兵马调过去,但沿途遇到兵变,兵分三路,抵达塔善的,只有不到一万五的兵力,而格荣全是精兵强将,根本抵挡不住。
    消息传回敬都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皇帝原本有了些起色的身子,顿时又急火攻心,差点当场垮下去。
    便更加无心去考虑什么婚事了。
    沈荞整日缩在东宫,依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回谁来探望她,她都如临大敌,尤其是婉嫔,她来看自己那天,恰好是塔善的战报传来的第三天,沈荞便是窝在东宫没出门,都知晓了。
    如今不是打仗就是打仗,不仅仅是塔善,九州各地,有哪里是净土?镇日里不是天灾就是人祸,灾民难民到处流窜,刚开春那时候,疫病死了十几万人,因为敬都形势没有那样严峻,司马珩处理起事情便没有那样极端,是以平稳度过了,比剧本里状况要好许多。
    沈荞也跟着松一口气。
    只是依旧阻挡不了如今四处纷乱之相,而西关如今又是重中之重,关外这两年气候格外恶劣,想入关掠夺资源的想法,积压已久。
    婉嫔来东宫看望沈荞的时候,福吉正跪在台阶前,请求她想想办法,放她回西关外。
    沈荞肚子越发大了,且大得离谱,是以总是很累,她靠在贵妃榻上,轻声叹了口气,“非是我不放你走,你的奴籍尚在,我便是放你走了,你也出不了宫,出了宫,你也走不出敬都。”
    她没有资格还她自由身,库图将她留给她的时候,自然不是口头上许诺一下,司马珩就敢随便安排在沈荞身边的。
    福吉入了奴籍,就意味着,没有自由身,同容湛一样。
    而沈荞无法消除她的奴籍。
    “当初是你自愿的,我知晓你是为了库图将军,可他把你留在我身边,也并非全然是因为容湛,而是觉得,你年纪尚小,不该忍受关外的厮杀,而我身边,会安全许多。”
    外族女子入了宫侍奉,需得满三年才可脱去奴籍,到那时,她便同其他宫女一样,到了年纪,就可被放出宫,寻一门亲事,过安稳日子。
    福吉满眼含泪,她不是个脑子太过灵活的人,将军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将军要她帮着看容湛,自己便来了。到如今沈荞提醒她,她才想到,将军是不想她再跟着他冒险。
    她在关外名声太大,太危险了。
    福吉哽咽了一下,拿袖子擦干眼泪,“求娘娘帮帮我,来日福吉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娘娘。”
    沈荞心里也难受了一下,上一回听到这话,还是叶小植说的。
    干嘛动不动就要当牛做马呢?
    沈荞很快便想明白了,因为在这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处在最底层的人,想要求人帮忙,只能“当牛做马”了。
    来日沈荞遇上跨不过去的坎,怕也是跪在谁的面前,绝望地说自己愿意当牛做马去报答。
    都是可怜人罢了。
    饶是福吉这样武艺高强的人,遇到事了,也只能卑躬屈膝。
    沈荞叹了口气,“我替你问问殿下,你莫伤心了。战事吃紧,虽则你武艺高强,能助库图将军一臂之力,但打仗哪里那么容易,你便是去了,也忙不上太多忙,徒惹得库图将军再次为你担心罢了。”
    福吉眨了眨眼,逼退自己的眼泪,“士为知己者死。”
    沈荞点点头,“你若想好了,我便为你争取一下。”
    福吉磕了两个头,退下的时候,婉嫔正好进来。
    沈荞起了身,她如今见了谁,都不必拜,只是直了直身,“婉嫔娘娘,您怎么来了?”
    婉嫔摆摆手,“莫起身了,我只是来瞧瞧你。”
    她坐下,同沈荞说了会儿话。
    只是关心她几句,也没有说什么要紧话,沈荞原本害怕她来同自己侄女讨说法,到她走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叶小植还说:“这婉嫔娘娘素来性子清冷,从不与人亲近,如今来东宫,怕也只是因为旁的妃子都来照过面了,她不好不来。”
    沈荞“嗯”了声,“兴许吧!”
    没几日,沈荞突然浑身出疹子,太医去了几次,怎么也查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说是天气渐热,恐是招惹了什么虫蚁。
    司马珩特意回了一趟,叫人把东宫上上下下清扫一遍,沈荞也没什么事,便说不必大费周章了,但司马珩是个较真的人,不仅彻底清扫,还逐一清查了饮食起居。
    最后还真发现了问题,沈荞拿来熏衣服的熏香,被掺了东西,那香味招虫子得很。
    司库房里的太监们都被抓了起来,审了好几遍,却查到了婉嫔娘娘的头上,这款熏香味道淡,宫里会用的,只有沈荞和婉嫔娘娘二人,婉嫔拿来熏屋子,沈荞受不了衣服浆洗出来一股子植物草茎味道,总是拿熏香来熏衣服,她没什么要求,只说要款味道清淡些的。
    早两个月,婉嫔说这香略刺鼻,自己写了个配方,叫他们照着配,制出来的香味道清淡许多,恰东宫的良娣也说这香还不够清淡,太监便给新换了。
    容湛回来汇报的时候,司马珩眉头紧锁。
    沈荞眼珠子转了转,轻声道:“兴许只是巧合罢了。”
    哪里那么多的巧合,她前几日还特意来东宫坐了坐,倒是为了证实自己不心虚吗?
    司马珩瞧了她一眼,“你还是心思单纯,太过温善了些。”
    沈荞眯了眯眼:你要不是眼神这么认真,我都觉得你在讽刺我……你认真的吗?
    沈荞没想到,自己能在他面前得一个温善的评价。
    她低了低头,“殿下是在说妾愚钝吧!旁人欺负到妾头上,妾也不知道。其实妾也不是没有心眼,只是什么都不了解,便无从防备。既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
    “有些事,孤不告诉你,只是想让你开心愉快些,莫被那些烦心事所扰。”司马珩握了握她手,“你莫操心这些了,孤会看着办的。”
    如果快乐必须建立在无知上,那沈荞宁可不要。她不是那种喜欢傻乐的人。
    沈荞倏忽反握住他的手,“那殿下能护着妾多久?”
    “你想多久?”
    沈荞微微愣,缓慢垂下眉眼,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松开手,叹口气,“罢了,妾不问了,殿下也莫要回答了,有一日便是妾一日的福气,饶是殿下说能护着妾一辈子,妾又怎敢奢求呢,来日色衰爱弛,若是想起今日殿下说的话,妾便不能坦然接受了。”
    太子兄你可听懂了?
    就你小嘴能叭叭,你倒是做点儿实际事。
    司马珩微微蹙了下眉,若有所思了会儿,“你觉得孤说的话不作数?你莫要太贪心了,孤对你还不够好?”
    沈荞瞧他有些不耐烦了,便忙收了表情,轻笑道:“妾一点都不贪心,只是太过于心悦殿下,难免生出奢念,殿下莫不高兴,妾知道自己身份。若有那日,妾会自觉退后,不会惹殿下不高兴的。”
    果然男人都是狗东西。我信你的屁话才有鬼了。
    司马珩却并未高兴,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孤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