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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243. 空忙

      花香醉人,野色撩情。
    阿明故作温文尔雅,舌尖吐春情,指掌煽欲火,左勾右引,上诱下惑,使出浑身本能,遍体功夫,借着喇叭花的催情之色,欲将秀云揽入怀中,吻她个热热烈烈,香香甜甜。
    可是,秀云也许在保险公司同各色人物的交道打得多了,大场面也见过不少,非一般的叽叽喳喳的平民妇女可比,多一分矝持,多一分自律,不肯轻送妩媚,软投温柔,好似一条滑溜溜的泥鳅,鲜润的唇儿总是擦着他的唇角而过,而一双细嫩的手儿捏握得阿明情火欲喷,却忽然又跳出三界外,不让刚入五行中的他花念得逞。
    阿明并不焦急,他认为越是自鸣清雅冰洁的女人,一旦舒张开花瓣儿来,清香粉蕊更能狂放不羁地迎接蝶缠蜂绕。江湖险恶,全靠本能。他不相信他弄不到秀云,一进舞场,没有不被染成花色的女人——阿明对此深信不疑。
    阿明随小珏、小戚去宁波的镇海炼化、北仑电厂续保回杭,秀云就寻他跳舞去了。
    群英歌舞厅在朝晖三区与五区的中间,其实是朝晖工人俱乐部改建而成的。小小的门儿,挂着灯笼,闪着跳珠,一进二楼的舞厅,虽是个劳保舞厅,但装修、坐椅要比手帕厂歌舞厅好多了,场地也大,一面墙上都是落地玻璃,甚是亮堂。
    这晚天气很热,没有风儿,大樟树的叶儿纹丝不动。蚊子却很闹忙,嗡嗡嗡的咬得人痒痒地难受。蛐蛐儿似乎幸灾乐祸的,在草丛、墙角边儿欢快地叫。
    阿明在楼下等着秀云一起上去的。上去之前,他在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两支赤豆棒冰,一人一支,以解暑气。秀云很是拘谨,仿佛进入了另一片天地,跟在阿明后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这时开场曲响起来了,声音震耳欲聋,她不习惯,用手捂住了耳朵。
    阿明在到底的空桌边儿坐了下来,只是叫她先感受舞曲节奏,并耐心地讲解各种舞儿的跳法。秀云像小孩子看西洋镜似的,好奇之极,不停地问这问那。
    上半场包括迪斯科、恰恰舞都没跳,下半场连步开始了,阿明便拉了秀云起来,她挣不脱手,只得学。阿明教过胖阿雪,已有经验。虽然秀云实墩墩的人不轻,但相比阿雪根本不在话下,对阿明这个半老舞生来说,她不过是小菜一碟。
    阿明用左手紧握住她的手,右手紧夹着她的腰,以免她摔倒,而用身子紧贴着她高高的胸脯往后推,车子里做不到的夹抱刹那之间做到了,隔着一条沟的距离也刹那之间填平了。
    “阿明,这样紧,不、不、不——习惯!”秀云的头直往后仰。
    “呵呵,学跳舞,就这样的,慢慢就习惯了。你头不要往后仰,贴在我右耳边,这样便于悄悄话听得清。”阿明要好好调教她。
    “谁要跟你说悄悄话!”
    “呵呵,你呀!”
    “你吃我豆腐。”
    “你这块豆腐又白又嫩,我没老婆,不吃你吃谁去?”
    “你想得美!”
    “都说美梦会成真的。”
    “坏阿明!抱得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天天抱你。”
    “我可没有那么多功夫天天来跳舞,单位里事情那么多,谢总三天两头晚上要召集我们开会,一个礼拜最多三次。”
    “那已经很不错了。”
    秀云的老公出差去了,跳完舞后,她叫阿明去新市街口的肯德基吃冷饮。那里面甚是凉快,他俩在楼上临窗的卡座上坐了下来,点了冰木耳、冰赤豆、冰淇淋等,像一对夫妻似的坦悠悠吃起来。她经常陪客户、全国各地来杭的同一公司的经理、老总吃饭喝茶,所以不像在舞厅里那么拘束。
    “阿明,想不到跳舞竟然这样的,不像电影上的那样。”
    “那是正规舞,我们跳的是抱抱舞。”
    “你抱得我一颗心直跳。”
    “哈!感觉就是这样抱出来的!”
    “哪个同你有感觉?”
    “你呀!你手抖、心跳我都感觉到了。”
    “阿明,我看他们跳慢四步还在那个哩!”
    “都这样的,很正常,以后你也会。”
    “谁同你那样啊!”
    “哈哈,两人在一起经常跳,就叫‘搭子’。搭子,搭子,半个屁股。”
    “‘搭子’是啥意思?”
    “‘搭子’就是舞伴。”
    “那怎么说‘半个屁股’?”
    “哈!那就是、就是半个老公。”
    “我有老公!”
    “你老公有时可以叫他去边上歇歇的。”
    整个夏天,秀云隔三岔五约阿明跳舞,有时也开车出去兜风。只是秀云严守阵地,死活不让阿明摸呀亲的,更不用说热枪打进去了。她总是说“与你亲热过了,再与我老公亲热,感觉会不一样”。阿明夜不能寐,绞尽脑汁连黑舞也跳不上一只,成了“半个屁股”也不是的假搭子,甚是烦恼,但也无可奈何。
    “唉!浪费感情!浪费时日!”阿明常自暗叹。
    9月11日的晚上,缸儿巷口聚着不少人,热闹不已。原来这一天美国发生了恐怖袭击事件,恐怖分子劫持数架民航客机袭击美国世贸中心1号、2号楼和五角大楼,大楼倒塌或损毁,死伤惨重。
    金彪:“老子是说过美国佬儿要得报应的,报应来了!”
    定富:“也叫美国佬尝尝**的厉害!”
    青皮甘蔗:“这下美国佬儿痛到骨头里去了!”
    金彪:“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老话不会错的。你们看阿明,做人和和气气的,最近老是鬼影儿也看不到,很迟才回来,外头是不是有好报呀?”
    阿明:“嘿嘿,在燥忙1。”
    定富:“阿明,团险加班是比我们个险多,但也不可能经常介忙的,是不是有了套儿?”
    阿明:“嘿嘿,没套儿,没套儿。”
    青皮甘蔗:“阿明,闷食儿不好一个人吃的噢!至少带回来让我们看看。”
    阿明:“真当没吃闷食儿2!我如果有套儿,还不带回家来?”
    金彪:“有得吃、没得吃都是阿明的本事,不过我店里的碗盏确实好长时间没响过了。阿明,没车子,收入少,打不到套儿情有可原。现在你有了车子方便,收入也不少,再打不到套儿你自家也对不起自家了噢!”
    定富:“阿明,你要抓紧噢!不要亏对了这辆小包车噢!”
    青皮甘蔗:“是的,又不要自家拿出汽油费的,好用不用,多可惜!”
    这天晩上阿明困不熟了,被这帮贼伯伯一说,回想同秀云交往两个多月来,带她开车,带她跳舞,人么吃力煞,东东么胀鼓鼓,连摸摸抱抱之快也得不到,不免有些虚度岁月之感。而车儿不充分利用起来,那岂不是浪费资源?——他天天听到领导、业务员说要“寻找资源”、“培养资源”、“稳定资源”、“扩大资源”之说。
    “唉!赶紧调头!赶紧调头!”阿明心生异念。
    秀云还是像蟹脚儿一样一有空就钳牢阿明,不是要去跳舞,就是要去兜风。阿明没一开始那么有劲道了,渐渐贱答答起来,三次里头总是有一两次推说有事,然后开着车儿轻轻松松同定富、青皮甘蔗他们到处去跳,去寻找资源。
    “唉!秀云,你同你老公可以温暖的,我一个人可是没温暖的。”每次推脱掉秀云的邀请,阿明总是这样暗忖。
    除出郊区边儿不知名的小舞厅,城里头大大小小的舞厅几乎跳遍了。这天晚,阿明他们几个人到环城北路和环城东路交叉口的星辰歌舞厅去跳,看到小燕与她老公及老公的朋友在跳舞,阿明甚感惊讶,但没有机会与她说话,只得闷想而归。
    过了两天,小燕来了电话,说为了家庭安耽和抲牢老公的两条腿儿,她教会了他跳舞,这样可以一起消磨日子。末了小燕还劝阿明好好交去找个女人。阿明觉得她的做法不错,但与她恩爱不再,不免生出些失落之感。
    ——今晩如果不加班,去群英,等复。
    这天秋雨淅淅沥沥的。中午饭后,阿明正在股票交易大厅的排椅上呼呼大睡,秀云来了短信。阿明觉得同秀云跳舞是在燥跳3,上一次已找了个借口推脱掉了,这次再推脱也不太好,加上小燕的事儿,心里头也不甚舒畅,便给她回短信。
    ——下班之前确定。
    到了快下班时,没人通知阿明加班,他便给了秀云一个确定。
    雨儿已是停了,路上还是湿漉漉的,路灯光照下来,泛着晶亮亮的光儿。大樟树经风儿一吹,不时地落下雨珠儿来,滴在脸儿上凉滋滋的。因为秀云刚学舞,且伦巴、快三、拉手还不会跳,阿明跳不出同小燕的美妙感觉来,再说也跳不出激动,心里头也就有点儿无所谓。
    “阿明,今天你教我跳快三吧。”秀云似乎对快三的节奏有感觉了。
    “男人都不喜欢跳快三的,除非是搭子。”阿明没劲头教她。
    “为什么非要搭子才跳呢?”
    “这只舞儿拖女人跳起来太累,稍微不合节奏头就要晕,搭子就是姘头,女人要跳,男人只能奉陪。所以舞厅里有句话叫‘跳快三,搭慢四’,意思是男人在快三上做了力气生活,女人应该在慢四上报答一下男人,这叫等价交换。”
    “你就是想同我跳慢四,吃我豆腐。”
    “嘿嘿。”
    “那我今天就同你跳一只,但不准你像其他人那样。”
    “好吧。”
    快三开始了,阿明像老驴儿碾磨似的,呼哧呼哧连自家旋得头都有点儿晕了。
    “为了黑舞,坚持!坚持!再坚持!”每转一圈,阿明就拼命地鼓励自己。
    快三一结束,阿明已是气喘吁吁,而秀云也已香汗点额。灯光渐渐暗淡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正在抹额的她,想叫又有些犹豫。可是,此刻秀云的脸儿红衬衬的,甚是好看,且有一股诱人的香气缕缕丝丝地飘散开来,拂得阿明的情窍抖颤不已。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拉住她的手,拖进了黑池,往壁角里去。
    。。。。。。
    一个一个想你的日子
    砌成一栋孤单的房子
    我在上楼下楼开门关门
    翻着抽屉寻着你名字
    。。。。。。
    这是一首改编自容祖儿的《想着你的感觉》,情由音生,念随曲涨,撩得阿明情火渐炽,便将两手死劲撑着的秀云抱入怀中,紧接着在她的脸上吻起来。秀云扭来扭去的,不肯就范。
    “秀云,你那时光都肯让我吻呀摸的,现在反而不肯了?”阿明有点心灰意懒。
    “那时和现在不一样。”秀云又撑开了他。
    “有什么不一样?”
    “现在我有老公了,有些话说说可以,说得过头一点也没关系,那个、那个真亲热,我不习惯。”
    “嘿嘿,青春尾巴不抓住,以后想亲热也没感觉了。”
    “随它去。”
    “秀云,你不是说生活得并不快乐吗?”
    “说说而已。阿明,有些事可不好乱来的呀!”
    “你更看重家庭?”
    “是的,还有工作。你说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必有第二次,单位里的人感觉到了,那做人还有什么面子?”
    “你坐坐吃吃,这辈子也用不完了,怕什么?”
    “话不能这样说的,工作也是重要的。一个人没了工作,整天呆在家里,既寂寞,又孤独,太没意思了。工作虽然有时叫人烦,但人很充实,同事之间相处久了,也有不少乐趣。”
    “唉!你呀,木鱼脸袋不开窍!”
    “阿明,我们有空的时间,这样坐下来跳跳舞,调剂调剂一下心情,活动活动一下身体,不是很好吗?”
    “你好,可我不好呀!”
    “好的女人去找一个吧。”
    跳完舞儿出来,雨又下着了,阿明将车子开过来,接上秀云。秀云说去兜一圈,阿明想想也是燥忙,但又不好拒绝,便与她换了座位。
    虽然雨不小,但路上没什么人,秀云开得很小心,阿明不时地看她。卷卷的头发,炯炯的眼睛,挺挺的鼻梁,鲜鲜的樱唇,整张脸儿极具女人味,而胸前那隐隐约约时尔起起伏伏的玫瑰色,更是诱得阿明心头鹿儿撞。
    “唉!车震不来啊!奈何?奈何?”阿明暗暗叹息。
    【注释】
    1燥忙:杭州话,白忙、空忙之意。
    2吃闷食儿:杭州话,偷偷摸摸吃东西之意。
    3燥跳:杭州话,白跳、空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