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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问出来,盛钰才想起来。
刚刚他就是被常暮儿的叫声吸引过来的,现在一看,常暮儿蹲在门口低头呕吐。场景看起来似曾相识,跟刚刚进‘珍妮的梦境’一模一样。
上前两步,眼前的一切证实了他的猜想。
教室里的景象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原本还是半个教室的学生,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半边尸堆、半边白布的房间。
回头看时,导致廖以玫中幻觉的那个教室已经恢复如常。看样子,‘珍妮的梦境’再一次移动了,就移动到隔壁的这个教室。
那高年级学生茫然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就好好的坐在里面上课,忽然场景就变了。我离门最近跑了出来,其余的同学都……啊对了,针线,我的针线还在教室里。”
胖子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喝道:“他娘的屁话,刚刚不是搜过你们的身吗?别说针线了,我们连你衣服上的一根线头都没找到。是不是想瞎忽悠我们,让我们破除幻觉,救你的同学?”
“你们搜过我们的身吗……”
那高年级面色茫然,看起来似乎不记得有这么一段了。他摇头说:“我的针线都放在桌子洞里,只是搜身,是找不到针线的。”
“你的账待会再算。”盛钰瞥了邬桃桃一眼,走到教室前:“这次又是谁的幻觉。”
胖子和左子橙立即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痛苦的记忆。常暮儿歪歪扭扭的举起手,说:“如果被男朋友劈腿算是痛苦记忆,那可能这次幻觉是我的吧。”
盛钰想都没想,看向傅里邺:“是你的。”
傅里邺好笑的看他一眼,举起弓箭,一箭射穿白布,将白布尾端钉在天花板上。
另一半的场景终于出现。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温馨的公寓房间摆设,屋子里的电视机正咿呀咿呀放着旧时代的广告。茶几上还摆放着果盘,果盘里的水果都烂掉了一半,上面还有苍蝇在飞,看上去很颓唐。
小小的少年窝在沙发旁边,咬着牙哭。
一看见那个少年,胖子和傅里邺同时扭头,看向盛钰。后者面无表情,垂下去的手逐渐攥紧成拳头,指甲掐的手掌都隐约发痛。
傅里邺记忆很好,当时和盛钰第一次接触,就是看见盛钰杀死了这个小孩,送其出副本。
想了想,他沉声道:“你认识?”
“是盛冬离。这是我的幻觉。”
他开口,声线有些发抖。
胖子一拍脑袋,担心的扯住盛钰:“上个副本的上菜环节我见过这小孩,你不是要我去救他嘛。当时你说这是你朋友。”
“是我弟。”盛钰纠正。
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在外人面前说出这层身份关系,但面对这个幻觉,心里的阴暗面似乎不知不觉的就被无限放大,那些苦痛折磨的记忆重新翻了上来,扎的人心脏抽搐痉挛。
忽然很想告诉别人,这是他弟。他弟因为和他走的近,被他的亲妈差点打死。
多搞笑,又多讽刺。
幻觉还在继续。
这场景真实到某一个瞬间,众人几乎忘记自己还身处副本里。眼前的一切就好像真实的在发生着,或者应该说,曾经发生过。
女人走到少年身边,字字泣血:“你要不要脸。他都不待见你,你还天天跑到他学校门口蹲着他,说出去要让人笑死。”
盛冬离捂着头,声音憎恶:“他不待见我的原因,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吗?要不是当初你推他下水库,他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对盛钰从来没有露出这种负面的表情。就好像怒其不争,又哀己不幸。
女人仿佛被戳到痛点,一下子泪崩大骂:“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我只是没有救他而已,那么大的水库,我跳下去你就没妈妈了。”
人在愤怒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语尤其不经过大脑思考,这个时候也是最伤人的时候。
盛冬离也哭崩了,起身大吼回去:“你是生了我,这点我不辩驳。但选择不了自己的妈妈,我还不能选择自己的哥哥吗?我就是喜欢他,他不待见我也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
好一出家庭伦理大剧,生活总是比艺术来的更加让人啼笑皆非。盛钰近乎冷漠的看着屋子,看着那个女人举起身旁的花瓶,一把甩下。
哗啦啦声响过,花瓶碎片碎了一地。
同时也砸的盛冬离满脸血,额头的那个伤疤盛钰问过,他说是他自己摔的。直到很久之后,盛钰才知道这是被他妈用花瓶打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更加坚定了意志。
就算不是盛冬离的过错,他也接受不了这一家人,只想远远的逃离开来。
小妈的恨意让他委屈不甘,弟弟的爱意又骄阳似火,热烈到他都恐惧。亲情在盛钰的世界里就是一个扭曲的存在,它从来不是完整的。
也从来不是让人感觉幸福的。
傅里邺拿弓挡在盛钰身前,一句话没有说,阻拦他前进步伐的意味已经很明确。
“……放心,我不会被幻觉迷惑。”
盛钰从嗓子眼憋出这句话,缓缓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抓紧傅里邺的衣摆,“帮我一个忙。”
“好。”
傅里邺点头,他都没问是什么忙,就直接举起了弓箭,弓弦拉至最满。审判日发出脆弱的悲鸣,仿佛在控诉主人的不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