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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颗炮。弹碰巧掉落在他们附近,沙虫被炸得七零八落,猛烈的爆破平息后,碎石块混着砂土压在加西亚身上,他断了一条腿,被困在废墟里等死。
年轻的士兵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沙虫四溅的毒血已经开始麻痹他的神经,耳畔逐渐无声,眼前渐渐失明,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席卷葬身于此的时候。
“你想活下去么?”
一个声音忽然出现,然后是一只滴落鲜血的手,还有一丝被风吹起的金发。
就是这个场景,一次又一次在他梦里重现,持续了十年。但如果早知道那天将要发生的事,加西亚觉得,他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和敌人同归于尽。
“你还有脸来?!”
就在这时,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猛地将加西亚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宁静的墓园忽然变得嘈杂起来,不远处赶来了一大批人,最前方走着的是个身材纤细的青年,他身披暗红色的裘皮,雪白毛领拥围脖颈,头顶还戴着一顶黄金王冠,面容俊秀、衣饰华丽。
加西亚扫了一眼,迅速垂头:“陛下。”
米路·德帕伊气势汹汹冲过来,身为现任南河星系的帝国皇帝,此刻他却没了矜持派头,只是步履匆匆,大踏步冲到加西亚面前,狠狠一把抓住他的领口。
“你还有脸来这里,都是因为你,姐姐才永远回不来了!”米路大吼着,“就是为了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他的声音带了些哽咽。
加西亚垂着头,任由雨水从脸颊划落:“十年间,我从未放弃过寻找王女。”
他踏遍第一宇宙、第二宇宙的所有星系,那处战役附近的小行星已经全部搜寻了个干净,他甚至前往各个艰苦的战场与星球,可是不管到哪里,到处都没有她的身影。
仿佛光沉入海底,彻底归于沉寂。
“那又有什么用,你让她回来啊!”米路凄惨一笑,他放开加西亚,跌跌撞撞地走到墓碑前,望着后头等人高的白玉雕像,青年轻轻伸手拂去石像眉间几片沾染了雨水的落叶,他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姐姐,我已经长大了,终于可以保护你了。求求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再看看我,我什么都答应你。”米路双手扶着雕像,声音渐弱。
寂静的小雨淅沥沥地下,淋湿在场的一众人,他们却没有一个说话。
乌云覆盖天空,天色逐渐昏暗,漆黑的墓园里只有浅淡的夜光石照明。
随着雨势渐大,原本安安静静站在后方的一个人影缓缓靠近,这个男人轻轻抬起双手,莹莹的蓝光逐渐浮现掌中,这道光扩散到墓碑附近,凝聚起散逸的水汽,形成了一层朦胧水幕。
这水幕悬浮着不消散,像清透的薄膜一样覆盖在雕像和墓碑的上方,阻隔开沾染了沙土的雨水。在水幕之外风雨萧瑟,水幕之下,花朵沾湿露水,一切都平静安详。
米路擦了把脸往后退了一步,他站在雨中声音喑哑:“雀蓝,开始祷告吧。”
名叫雀蓝的男人缓缓点了点头,他穿一件雪白的袍子,似乎完全没在意自己浑身被雨淋的透湿。他长及后腰的黑发编成了一根长辫,柔软地搭在肩膀上。眼下的泪痣给这张脸增添了一丝魅惑,但却从未有人敢将“美艳”这个词套在大祭司雀蓝身上。
在他那双仿佛看破一切的眼睛下,一切逾矩都将成为亵渎。
祭司们整齐地跪坐在鹅卵石小径上,口中念念有词。雀蓝双手合十,平静无波的双眸注视着那尊雕塑。
王女神庙南河星系有很多,大到王城,小到偏远的γ级行星,祭司们传颂她的辉煌,铭刻她的历史,渴望能将愿望传到天上。却很少有人能做到无条件的服从和信任,奉献自己的全部信仰。
大祭司雀蓝低下头,轻轻闭上眼睛。
[永恒的神明啊,我在此处向您祈祷,求您保佑帝国的王女殿下,保佑她安居一方,保佑她灵魂永存。]
[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
漆黑的夜色里,早已变成普通石像的雕塑和一众人相对而立,忠诚的将军、傲慢的皇帝、温柔如水的大祭司,而在更远的地方,无数人民同样潜心祈祷。
他们只是在等一个人。
忽然,天上划过一道紫色的闪电,加西亚心头一颤,他猛地抬起头,就见原本已经变成普通石像的王女雕像,忽然发出淡淡的微光。
这道光甚至还没有夜光石明亮,但在场的所有人,均是目露震惊。
“这、这是!”几名祭司激动万分。
“王女殿下回来了?!”
与此同时,南河星系最为边缘的γ3小行星,满是废墟的垃圾场里,一块堆在小山坡最高处的废铁忽然松动了一下,仿佛有一只手将它推开,“咕噜噜”一路滚了下来。
第二章
南河星系·γ3
浑浊的大气像个磨砂玻璃罩子,罩在这个贫瘠渺小的星球表面。黄沙漫天,永不停歇的风暴让地面唯一一点针叶植被都显得灰蒙蒙的。
开裂的土壤伴随破碎的石块,垃圾山,是这颗偏远小行星唯一的风景。
在被掠夺尽资源之后,γ3气候逐渐恶劣,因为不适宜人类居住被南河皇室抛弃,历经几十年,这里最终变为了填埋垃圾和工业废料的地方——人们口中的垃圾星、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