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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说:“玉娘,你去吧。”
    你不要我的吗?我想问他,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我怕极了,我想让他看着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意思。
    那道士却笑着说:“你这小娘子,还挺能折腾,这样还没死。”
    道士眼睛里都是奇怪的东西,就像是猎人看着自己眼前的弱小兔子,即是怜悯又是什么恶意:“他啊,他想让你替他去死。”
    我不信。我才不信这些牛鼻子。我渴切地望着六郎,希望他可以告诉我。
    可是他还是那样,抱着孩子,远远地看着。
    道士忽然笑了。
    “来,辜家的,”他招招手,很平易近人的样子,“你来剥皮。”
    六郎的手抖了一下。
    可是他看着那道士,竟然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上前来接住了那把匕首。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不要我了,他想杀了我,他要让我去死。
    骗子。骗子。你说你最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愿意看着我的眼睛?
    骗子。骗子。
    我听见自己的咽喉咯咯响了一阵,发出奇怪的陌生声音,破碎的声音。
    “啊,你在哭啊。”是那个道士,他冷眼旁观,甚至觉得有些新奇似的。
    他眼睛里都是:“你也会哭?”
    我看着他的唇,道士好像在说:“妖,也会伤心吗?”
    我曾经以为,我是不会伤心的。他说过的,“玉娘,有我在,不会让你伤心流泪。”
    我以为我是不怕痛的。
    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懂的。
    我多么期待做一个人啊,假装也好。
    可是做人,似乎很痛。
    求求你,看看我。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看我。
    第20章 赌龙赌场(15)
    祝无忧才和裴子言告别。
    她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望着月色发呆。
    院子里的竹影簌簌作响,她皱起眉头,坐在了小桌旁。
    刚刚她没有狠下心来杀裴子言,她已经明白,自己再也不能对他做什么了。
    那是杀人啊。
    她闭上眼睛,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怕,难道就只为了那一个虚无缥缈的神鬼,她就要受操控吗?
    祝无忧向来是个不愿意受到任何拘束得到人,她最不服管教,自小也就只有祝无暇能让她服软。
    偏偏……偏偏就是无暇。
    她疲惫地叹口气,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她回头,便看见妹妹熟悉的影子,无暇抬着步子缓缓向她走来,祝无忧招招手:“无暇……”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妹妹加快了步子,朝她冲过来。
    她叹口气心想,无暇还真的是个小孩子。无暇自幼是最喜欢姐姐的,小时候,非得挨着姐姐睡,才能乖乖入眠。
    少女柔软的身体相撞。
    刀锋入体,“噗嗤”一声。
    祝无忧眼底的喜悦变成了错愕。少女在她怀中抬起脸,眼睛空洞洞的黑。
    她柔软的手,拉起黑色的匕首,从祝无忧的胸膛中抽起,毫不留情。
    祝无忧向后栽倒下去:“无……无暇。”
    她眼前掠过一片温柔到惨淡的月色。
    摇篮里的女婴还在哭泣,小女孩满脸不情愿地凑过去,冷哼一声道:“好丑。”她的小手指被女婴的手攥住,塞进了嘴里,女婴咯咯地笑了。
    年幼丧母的女孩,忽然就觉得,好像家里多一个讨厌的小鬼头也没那么糟糕。
    她又多了一个亲人。互相爱着。
    她听见祝无暇低低的声音,她看见祝无暇茫然无措的眼睛。
    “不……是你该死,姐姐。”
    祝无忧闭上了眼睛。
    祝无暇如同脱水的鱼,将匕首扔到一旁,跌坐在地,但她一向是个冷静可靠的女孩子,迅速决定了,要让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姐姐是被河里的怪物占据了身体。她是在替天行道。
    祝无暇狂乱的眼神平静下来,她从小院后门离开,拖着个麻布袋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她心里有种莫名的轻松感,仿佛多年的心结解开了。
    “姐姐,我不喜欢月白色。”她低声和麻布袋子里的人说话,“是因为子言哥哥喜欢。”
    “所以你每一次给我买新衣服,都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我也喜欢红色。我忍耐了那么久,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姐姐,你做错了那么多事还发脾气,爹娘也不怪你。”
    “而我做错了一点点,阿娘就会对我失望。”
    “你大手大脚花钱,惹得我好不容易进一次城却丢尽了脸。”
    “姐姐,凭什么你要抢走我那么多的东西?”
    凭什么你可以过得比我好?
    我们明明是姐妹,怎么就差别这么大?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你该。这是你该的结局。
    祝无暇终于走到了小河边,将麻布袋子扔进了河水里。
    她坐在岸边,眼看着麻布袋子一点点沉下去。
    星光熠熠生辉。
    她拍拍裙子,走回原路。
    此时,她才想起手中的匕首已经不见了,她终于再次慌乱起来。
    不能,不能让别人发现!!
    虞望暮和江如画赶到河边的时候,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