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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赶忙让侍女打来热水,拧干帕子替郁琤擦去脸侧的血渍,问他这是怎么了。
    郁琤只是冷笑,眉眼中含着挥之不去的浓重杀戾,“杀了几个人而已。”
    不止脸上,他的身上是血,剑上也是。
    但很显然都是旁人的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鸾咬唇,忍不住问道。
    郁琤接过她手里重新洗净的帕子又擦了擦手,“桓惑老贼设计让我进入内殿,我杀了几个不长眼的内侍与侍卫,又将文武百官引入殿中。”
    “只是那些文官啰嗦至极,明明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东西,偏偏罗里吧嗦哭哭啼啼……”
    他没找到桓惑,不想在那里浪费时间,就先回来了。
    他正要叮嘱玉鸾两句,偏偏这时盲谷又进来低声同郁琤道:“侯爷,宫门被封闭了。”
    “所以他果然还是躲在了皇宫里?”
    郁琤冷笑。
    桓惑封闭了皇宫,只怕是彻底沉不住气了。
    只是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能沉得住气,那可真就要变成王八精了。
    盲谷却面露迟疑,又道:“但是……文武百官还未出来。”
    桓惑早就埋伏了军队,如今他先一步占据了皇宫,挟持了朝臣,终于是不打算再遮遮藏藏自己的野心了。
    郁琤脸色渐沉,只让玉鸾在府里待着。
    玉鸾见他头发上都沾着干了的血,迟疑问道:“郎君不要先沐个澡吗?”
    简单清理一下其实也不会耗上太久。
    但郁琤却好似没有听见,又似听见了但无暇理她,直接带着盲谷离开了屋里。
    桓惑开始发动了。
    再过几日,玉鸾就听说了桓惑在宫里已经自立为新皇的消息。
    一些侍女也惶惶不安起来,在私底下讨论皇宫里死了不少人,似乎在排查细作。
    玉鸾这日也终于将手里的心衣缝制好。
    她正要收起针线,却见一个陌生的小侍女进来。
    那侍女年纪尚幼,看着才十岁出头的模样。
    见是个孩子,玉鸾没有什么防备。
    “我瞧你很是面生,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那侍女听她开口,却很是紧张地将揣在袖子里的手拔了出来。
    然后就高高举着一把匕首朝玉鸾刺去。
    玉鸾未及反应,但见下一刻和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脚将那侍女踹倒在地上。
    很快,他便叫来了人将这瘦弱的侍女轻而易举制服。
    小侍女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她明明根本就不是楚氏女郎……我阿姊在宫里被桓惑给害死了,她是桓惑的女儿,她凭什么……凭什么还好好的活着?”
    玉鸾很是心有余悸。
    她见这侍女年幼,袖口又染上了血,分明是紧张不熟练,没能刺杀到她,反而还深深地割伤了自己。
    侍女被遣出了屋去。
    玉鸾若有所思。
    现如今看来,桓惑还没有死,就已经有人要朝她这个“女儿”寻仇来了。
    到了这个地步,玉鸾也不可能再说服自己,郁琤还不知情。
    可以说,楚氏女郎的身份是穿在桓惑养女身上的一件护甲。
    现在没了那件护甲,只怕她很难再妄想全须全尾。
    临近黄昏,玉鸾简单地用过了膳食,洗漱之后,便将那些伺候的侍女遣退出屋。
    她将房门关上,还隐隐听见门外侍女议论她的处境与下场。
    “侯爷大志气,如今忙着成就大事业,哪里顾得上处决她……”
    “你懂什么,她现在不能死,因为倘若桓惑死了,只怕从前被他害死的人,满腹的怨气无处可泄,自然也要找到他的女儿头上来发泄的……”
    玉鸾离开了门口,往内室走,外面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虽没有明说,但这么些时日,玉鸾再耳闭目塞,也隐隐猜到了郁琤的问鼎之意。
    玉鸾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好笔墨,开始在灯下写信。
    郁琤此人一直桀骜不羁。
    如今她才知晓他与桓惑争位,且也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部署。
    桓惑能拿捏天子,那是因为天子本就孱弱无能,且这些年来,宗室凋敝,这才给了桓惑一人独大、包揽大权的机会。
    桓惑手中亦是有兵,但他这十年日日受人吹捧,收集字画,和他的兵安逸扎根于京,而郁琤却同样兵力浑厚,他二人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如此一番衡量,玉鸾也不敢轻易得罪郁琤。
    即便自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她也仍手写一封书信。
    且信上只言明自己离开的心意,并不会再干扰他生活半分。
    她指望他能高抬贵手,看在他们一夜夫妻百夜恩的份上,莫要因她是桓惑之女,而对她穷追猛打,至死方休。
    是以玉鸾将信中内容反复润色,只求与他好聚好散一场就是。
    她自认自己仁至义尽,当晚便将信纸晾干,随即以蜡封口,将信放在了枕头底下。
    翌日郁琤不知怎又挤出了时间,在这紧要的当口回来看了玉鸾一眼。
    他听闻有人对玉鸾行刺,本想让人直接将对方五马分尸,但和溪又说对方是个年幼无知的小女郎,让他如鲠在喉,只好将那孩子打发到了别庄里去。
    郁琤回到家里,见到玉鸾之时,对方也正在窗下沐于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