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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在旁边草丛里蛰伏已久的王富便从草丛里猛然暴起。
王富握着手里的剑,对准了桓惑的心口,用力尽了浑身的力气将对方捅了个对穿。
玉鸾吃惊地后退两步,桓惑便瞪圆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王富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同样是狼狈不堪。
“我终于……为我妻报了仇……”
王富缓缓朝玉鸾看去。
“你走吧……”
他是个聪明人,看着玉鸾这幅打扮,便知晓玉鸾在那镇北侯府定然也是待不下去了。
玉鸾也不想同他过多交流,暴露自己,转身便要离开,却又顿了顿足对他请求道:“还劳烦王先生不要告诉别人曾见过我……”
她说完便收了手里的簪子匆匆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搜寻到此地的人终于发现了王富和桓惑尸体,匆匆回去禀报,将郁琤引来了这里。
郁琤下了马,看着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桓惑,目光又落到了王富身上。
“人是你杀的?”
王富说“是”。
郁琤对盲谷道:“拿刀来。”
盲谷转头寻了把锋利的刀给他。
郁琤握住那刀,抓住桓惑的头发抬手便对准脖子斩了下去。
腥稠的血液溅到了他脸上,但郁琤睁着冰冷的黑眸,眼也不眨一下。
他只将这人头视为战利品拴带在身上,带回城中,游街示众。
一个月后,昱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玉鸾却将将完美错过,一点都不知情。
看到桓惑死了,郁琤必胜的结果她也能猜到几分。
如无意外,昱国的新君便该是郁琤了。
而跟着他一荣俱荣的必然还有郁、楚两氏。
玉鸾按着印象走错了几回,终于顺利找到了回家的路线。
六七年的光景虽长,但回家的路在她脑海中反复描摹,倒也没有忘个干净。
她来到了梨村以后,发现村子里的景状几乎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村口七年前就倒着一颗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枯树,现如今竟还在那个位置。
此刻还多了些孩童爬上去蹦蹦跳跳。
这会儿正值晌午。
这些外面跑着玩的孩子多半都是吃过了午膳。
也还有些人家尚未烧好,家家户户屋顶上都冒着缭绕炊烟,让玉鸾渐渐记起了那种久违的熟悉感。
那时候玉鸾也只是村里幼稚无知的女童,不曾见识过繁华,也不曾想过何为权贵。
在她眼里,一个村长就已经是顶破了天的厉害。
若是县令老爷过来,哪怕在自己家门口踩上一脚,都够人吹嘘三天。
她如今重新回到这里,并不觉得这里贫穷落后,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路口两边的人家都颇为防备地打量着,只当她是个外乡客人。
她并未在意他们的目光,只暗暗回忆,往自己印象中的“家”摸索去。
她其实不太记得清阿母、阿兄和阿弟的模样,心底深处也有思亲情绪呼之欲出。
大概又走了十几里路下去,终于在最偏的一个位置,玉鸾看到了自己的“家”。
这户人家的篱笆小院带上几间屋舍的布置和前面那些人家几乎都一致。
只是厨房顶上并没有在冒炊烟。
玉鸾推门进去。
这户人家的门户也都大大敞开,她才走到门口,就瞧见了和谐的一家三口在用午膳。
只是在看到桌上放在灰白瓷碗里的一堆草根的时候,玉鸾愣住了。
面朝门坐着的女人也愣住了。
她左手边一个男人正叼着草根艰涩地往肚子里咽,右手边的小郎抓着草略有些无措。
他们下一刻就齐刷刷地抬头朝玉鸾看来。
而那个女人更好似惊呆了,连脸上丑陋的假疮都惊得从脸侧脱落掉在了碗里。
玉鸾万万没有想到,大中午的,别人家里宰鸡杀猪,热闹得跟过年似的,只有这里……在吃草根?
女人草草捡起假疮贴回脸上,一家人都熟视无睹。
她狐疑地打量着玉鸾,问道:“你是……鸾鸾?”
玉鸾终于后知后觉地生出一丝近亲情怯。
她们上次闹崩了的时候,她还说以后不会再认这个阿母了。
她阿母也说,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她压制下复杂情绪,挺直了肩背柔声道:“阿母,我回来了……”
阿琼激动地起身来。
“回来了啊,回来了好啊……你这个死孩子,总算知道回家里来了!”
阿琼打发小郎去邻居家借只鸡回来杀。
玉鸾被阿琼抓住手,对方像是被按了话匣子的开关一般有一肚子的话要问玉鸾。
但玉鸾却又让阿母稍安勿躁,她看向对面的男人,规规矩矩地喊了对方一声“大兄”。
男人听到她这称谓却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似有些不满地瞪了阿琼一眼,随即走出屋去。
玉鸾见他竟不应自己,有些错愕地看向阿琼,“阿母,他这是……”
阿琼干咳一声。有点尴尬道:“鸾鸾,以后你要叫他一声‘阿父’。”
玉鸾懵了。
如果现在有人问玉鸾,有什么是比离家七年后自己的阿母给她找了个继父回来更震惊的事情?
玉鸾只会满脸做梦地回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