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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见他这时候还死死拽着遮羞布,背地里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但他面上仍是腆着笑脸拍马屁道:“陛下有情有义,实乃高义!”
郁琤酸涩的心口仿佛又胀满了一种名为正气的情绪。
可见他虽每日都不曾停下惦念于她,但他这样的人却绝不可能利用卑劣的手段去得到她吧?
是夜,月明星稀。
青娇半夜里听见窗口漏着“呼呼”风声,揉着眼睛走到窗台前将被风吹开的窗子重新合拢。
屋里有些轻微的动静,青娇渐渐清醒几分。
她转头朝玉鸾寝榻的方向看去。
隔着几扇描金彩绘的黄花梨木屏背后,那张榻上的女子照例睡不安稳。
早上玉鸾醒来,青娇帮她对着铜镜梳妆绾发,低声问道:“女郎昨儿晚上梦见了什么?”
玉鸾听她突然这么问,迟疑了一瞬,轻声答道:“梦见了王八。”
青娇“噗嗤”笑了一声。
玉鸾透过那面铜镜朝青娇看去。
“你笑什么?”
青娇也看向镜子里的玉鸾,笑容收敛几分,“其实奴这些时日留意下来,好像知道女郎梦见什么了……”
玉鸾下意识地想要转过头去看她。
青娇忙将她的头发托住,“女郎勿动,当心头发散了。”
玉鸾这才僵住。
“女郎……”
玉鸾却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多说了。”
青娇似乎有些不解,沉默了片刻,又低声问道:“可是……为什么呀?”
“奴一直都觉得宫里锦衣玉食,华屋美殿,满室奴仆,还有这世间女子可以企及到最为尊贵的身份,都是人这一生向往的高处啊。”
若换做从前,青娇恐怕也没这胆子追问玉鸾这么多闲话。
但她如今知晓了玉鸾的性情,日日相对,难免也忍不住将藏在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
玉鸾明白她的意思。
青娇所说的好处,莫说全部都给玉鸾,便是只随意单独拎出一件来,对于玉鸾来说,也都是些她喜欢且愿意接受的东西。
但这这并不代表她愿意为了这些喜欢给自己穿上层层枷锁。
她这前半生这般不顺遂,余生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与旁人互相伤害。
远的不说,便说她在后宫那段短短的时日里,因她而下场凄惨的女子不是没有。
做天子的淑妃容易,但日日要与人勾心斗角,防备至深,那样疲累的日子一过就是一辈子,唯恐一个松懈便是深渊。
这还是未来皇后还未进宫的情形,待皇后进了宫,只怕又是一番毫无消停的明争暗斗……
况且……那个大畜生有时亦会令她心头发软,让她感到深深地不安。
她更怕长此以往终有一日自己会喜欢上他,从而陷入另一重与无数女子共侍心爱之人的痛苦中。
比起这一切,玉鸾更渴望自由,并非是不困在一个地方能出入随意的自由。
而是发自内心的自由,她有自己可以选择留去的权力,而不是一切的决定权都在那个男人的手里。
她想离开的时候,他便困住她,也许有一天她想留下了,他却厌恶强行驱逐她离开。
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受,玉鸾在桓惑那里已经受够了。
所以在她看来,这是一道无法解开的死结。
可见有些东西的好,并不适合所有人。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玉鸾压下心中百般感慨,神情自若地从妆奁盒里挑了支白玉芙蓉簪,让青娇给自己戴上。
再说郁琤,这日在处理完公务后,闲下来的时日,便忍不住又翻了翻玉鸾从前爱看的那些杂书。
他看得眉头直皱,却还坚持往下看去,待故事看完了一半,这才想起这故事隐隐有些耳熟。
这书里讲的是个书生迎娶了两情相悦的发妻,后来为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妾抛弃了自己发妻。
发妻得到休书之后,一改从前的灰头土脸,日益装扮美丽,让曾经舍她而去的夫君懊恼不已,最终又想方设法重新娶回家的故事。
郁琤当时听玉鸾讲给自己听时还没甚感触,现在再看一遍,心口却莫名动容。
这里头被丈夫抛弃的发妻可不就是活生生的自己么?
他正深感同病相怜之时,盲谷又进殿中将事情一一汇报上来。
“长公主前段时日便放出了玉女郎想要许配人家的意思……”
郁琤冷嗤道:“她竟生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可她一个人敢,焉能有人敢附和于她?”
盲谷低声道:“有倒也是有的……据说长公主府的门槛眼下都快要被媒人给踩平了……”
郁琤满脸不信道:“怎么可能?”
他们难道不知道她是他的淑妃吗?
盲谷愈发尴尬,“除却做过陛下淑妃这一点以外,玉女郎如今在外的风评尚且还好,旁人道她不仅生得貌美婀娜,且与她交谈过的妇人皆赞她性情温良娴熟,善解人意。”
就差说她浑身上下都是优点了。
这男人绝大部分本质都是好色。
他们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能不能遇到个合心意的美人却要看运气了。
一朝见到玉鸾这般颜貌与身段,能抵御得了的那才是少数。
更何况见过了玉鸾之后,就鲜少再能找到胜过她的女子,如何能叫人不心驰荡漾,浮想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