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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得不说,这些可敬先生们的心意实在是值得人珍惜。
他们说笑了一番后,还是不太放心阿尔一个人去参加宴会,担心他孤立无援地被欺负,便决定派一个人带他一起去。
又由于柯蒂斯先生这阵子有一些工作还没处理完;
伯尼布朗先生更是个大忙人,一整个杂志社的工作要去完成。
于是,热心的画家罗伯特就自荐成功了。
这位债多了从来不愁,搞不好身上还背负着“几百张画稿”的巨债,却总是自认日子还算清闲(伯尼:啊,有时候真想杀了他)的画家先生就这样高高兴兴地接了个差事。
他兴冲冲地最好准备,打算亲自引领阿尔进入社交圈。
并且,他还计划履行长辈职责,向阿尔介绍一些圈子中人品好、又十分靠得住的人。
“虽然说宴会有时候确实会发邀请函,但其实都是发给新人,或者一些不太出名艺术家的,一般来说,文艺界稍有名气的人过来,只要保安那边认识,就不会阻拦对方进去。”画家罗伯特一边引领着阿尔往宴会大厅那边走,一边低声介绍着情况,当然,重点当然是宴会的女主人了。
他说:“琼斯夫人是一位性情沉稳、举止得体、从不一惊一乍的夫人,她这人没什么架子,只是有些情绪化。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她只和自己特别欣赏的艺术家交流,像你这种新人,也就能和她聊那么几句,是不会获得她多少注意力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
琼斯夫人是亲自等在门口,“迎接”阿尔的。
画家罗伯特:……
“开什么玩笑呀!”
所谓‘性情沉稳、举止得体、从不一惊一乍的夫人’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你就是阿尔弗雷斯西尔维?你就是破坏我宴会气氛的阿尔弗雷斯西尔维?你就是写文森特的阿尔弗雷斯西尔维?上帝啊,这世界到底对你做过什么,让你写出那么可怕的魔鬼文字!”
阿尔:???
这时候,上次为这事被琼斯夫人好一通责备的诗人和雕塑家也站了出来。
他们俩莫名其妙地因为之前的事结成了好友,这会儿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阿尔的容貌。
“哎呀,我一见他就眼熟。”
那名雕塑家不禁感叹着说。
“你别说,让我先来猜猜。”
诗人一边说,一边又从头到脚地将人细细看了一遍后,然后,猛地恍然:“啊,我知道了。”
他当即试探地问了一句:“莫非是‘你的面庞,无处不透着美妙’的安提诺斯?”
“正是!正是!猜得一点儿都不错!”
雕塑家被好友猜中心中所想,顿生知己之感,十分欣喜。
琼斯夫人再也忍不住了。
她很是不满地抗议起来:“你们两个到底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啊?”
雕塑家忙解释:“我只是见了西尔维先生觉得眼熟,想起了以前在梵蒂冈博物馆圆形大厅那里见过的一尊美丽雕像。”
诗人也从旁解释:“对对,我们说的就是这个,您应该是知道安提诺斯的吧?”
琼斯夫人还是很懂行的。
她略一思索就想了起来:“啊,古罗马五贤帝之一哈德良的同性恋人,美男子安提诺斯!”
画家罗伯特听了这番交谈,转身看了一眼阿尔,竟然也赞同起来。
他们一时间莫名其妙地就讨论起了古罗马时期雕塑的特征和美感什么的……
作为引发讨论的人……
阿尔不免有些窘迫,试图转开话题地打断了他们:“夫人,我还在这儿呢?难道您纡尊降贵地守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讨论什么古罗马的安提诺斯吗?”
琼斯夫人这才回神,又忍不住瞪了一眼总能把人思维带偏的诗人和雕塑家。
在两人讪讪的目光中,她才重新转身面对阿尔,一边招呼人进大厅,一边解释说:“抱歉,亲爱的。我本来只是想看看能写出文森特那样恐怖小说的作者到底长什么样子,然后,再聊聊文森特的。对啦,能不能说一说,你为什么要写这样吓人的小说呢?”
“您都说了,当然是为了吓人。”阿尔没什么犹豫地回答。
“哈,这话稀奇!我以为会是什么批判社会现象一类。”琼斯夫人快速且隐蔽地示意了一下大厅中的那些文艺界各方面的名人们,调侃地说:“这年头,没点儿深沉的主题,就好像凭空少了格调一般。”
“若说深沉主题,我没想那么多,暂时也没那个本事写,只是单纯希望不要发生故事里的事。”
阿尔谨慎又坦率地没跟着对方发表什么过激的言论,以免不小心和人结怨。
他想了想,才半真半假地解释说:“假如世界上都是您这样的善良又美丽的人,这种故事自然是不会出现的。可其实,我弟弟有一段时间在学校颇受排挤,具体倒是也没什么可说的,当然也不可能像文森特那样黑暗,但这事确实给了我一些触动。如今,有人看了文森特觉得吓人,那其实很好呀!知道这样很吓人,想必大家就都不愿意看到文森特的事情变成现实了。只要能达到这一点儿的话,我就觉得,这故事没白写了。”
“你的想法是很好的。”
琼斯夫人注视着他,由衷地夸赞着:“西尔维小先生,也许你不在乎,但我现在单方面宣布,原谅你了!尽管你写了那么吓人的故事,可你的心是好,人也是善良的!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少写点儿文森特,多写点儿像朋友威尔那样逗趣的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