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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知道,她以为的完美存在其实满是裂痕,李沉月其实也长期受控于□□父亲的阴影里,为了逃避,她主动将同龄人带进家里,为父亲寻找猎物,她慢慢地长大,也在慢慢地摆脱,但是她的逃离都建立在不幸的人的痛苦之上。她并非是一个温暖的存在,而是更为扭曲疯狂失去人性的冷血生物。
她残忍的将真相以说笑的形式在饱受欺凌的少女面前挑破,林茵无法接受这种事实,无法接受美好的幻想破灭,可就像她至今无法摆脱养父那样,她也无法摆脱这段畸形的关系。她们疯狂的做爱,她企图从快感里逃离现实,可现实是无法逃离的,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永远不再面对,那就是死亡。
在某个清晨,在某件事后,她终于有勇气决定结束一切,她约李沉月去了天台。
那一幕剧本是这么写的:
你见过红色的乌鸦吗?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红色的乌鸦?
她不理会她的问话,自顾自的说;我见过,每天,每夜,从镜子里,水的倒影里,酒瓶的反射里,它一直在惨叫,连梦里也不消停。
它看起来是黑色的,但其实是红色的。
它其实什么也没做,但只要它出现了,所有人都会厌弃憎恶它,认为它不详又晦气。他们大笑着拔光了它羽毛,折断它的翅膀,拔掉它的爪子,看着它流血哀叫,对着它红红的肉色的躯体指指点点。
她看着她,不解地问:你说这样的弱小怯懦任人宰割认人践踏的红色乌鸦,为什么不敢彻底死去呢?一定要夜夜哀叫,让听得到看得到的人都这么痛苦。
秦可安导演原本是中意喻霖来饰演林茵的,毕竟和偏执又善于伪装的变态比起来,怯懦麻木消沉却又疯狂的角色更难饰演,但喻霖却向她推荐了林麓然,说服她的,就是这至关重要的一幕戏。
当林麓然演完,秦可安立刻拍板了。
林麓然就是最完美的林茵,她为她注入灵魂。
你不是在扮演她,你就是她。
秦导激动的握住了林麓然的手,向来冷肃的中年女人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将它们堆叠在了林麓然的身上。
林麓然笑了笑,神色却有些恍然。
喻霖在一旁看着,面上的笑意却淡了,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林麓然出戏,将自己摆脱出那种情绪,听了好一会儿夸奖才得以脱身。
喻霖拉起她的手,发现冷的像冰。
霖姐,我们等会去吃什么啊,天气这么冷,吃火锅怎么样,要不然喝一点热汤也可以。
林麓然一如往常的说着,走着走着却发现喻霖原地不动了,她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喻霖。
喻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草莓味的糖,剥开塞进了嘴里,而后靠近了林麓然。
林麓然感觉到那颗糖被推进了自己的口中,甜甜的草莓味交融,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成为了粘稠的糖浆,透着香气。
草莓味的吻,能让停在我宝贝心口的红色乌鸦飞走吗?
它早就飞走了。
林麓然回过神,神采飞扬的点头。
她不是林茵,也没有林茵那样的遭遇,她不敢说自己比林茵还要痛苦不幸,但是对于那时候的林麓然来说,那真是糟糕的时光,以至于让她不得不掩埋在旧日记忆里。今天的共情,却牵扯到了旧疮疤。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喻霖的吻,可以让她所有痛苦都飞走。
第33章 世界一
十一月的时候, 林麓然和喻霖从湿冷的城市出发,到了剧组所在的北方。
刚下飞机便参与了一场飞雪盛宴,大雪似鹅毛堆叠着,不一会儿便落满一层。
《红鸦》的故事就发生在冬天。
这个故事并非是压抑到底的,就像是林麓然先前了解的这位导演的作品一样,《红鸦》里也有普世大众认为的好人。
林茵的养父母□□,并非是因为养母从开始就不能生育, 养母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和林茵的年纪相仿, 但是在三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养母在痛失爱女的打击下身体变得虚弱,三年后才勉强从悲痛中走出来, 收养了和自己亲女年纪差不多大的林茵。
林茵是知道这件事的,但她一直以为那个女孩早已经死掉了, 她在无数个日夜里甚至想着,要是那个女孩没有被人贩子拐走, 是否也会面临这样绝望的处境, 甚至比她更痛苦, 毕竟那个男人对她来说只是养父,对那个女孩来说却是亲生父亲。
她从未见过那个女孩,却在心里将她定义为一个可怜的人,就像是李沉月那样, 从自己虚幻的想象里获取微薄的自我慰藉。
剧情在前期就为这个人做了出现的伏笔, 而在中期, 她出现了。
有别于林茵幻想的受苦受难的可怜虫,她其实过得很好。
她叫周舟。她的养父母是京城人,养母无法生育,为了不被男方家里人耻笑催促,就买了她。她因为被拐卖加上人贩子运输孩子的环境恶劣,自小体弱多病。
周舟养父故乡在海城,也就是故事发生的这个城市。这个城市生活节奏缓慢,周舟在爷爷奶奶的催促来到这里养病,因为生病而念书晚,成为了林茵的高中学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