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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上千年岁月,她还是头一遭,有了不知当如何处置的事情。
    她自然不能放任千尽不管,可究竟当如何回应于他,她也是头一回拿不定主意。
    想起观音山里发生的事情,她甚至都想捂脸长叹一声。
    世道说来还真是奇妙。
    不过十几年前,她和千尽还打得你来我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芥蒂?”
    他念着这两个字,皱眉。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的冷笑了声,红眸暗下:“你认为,我在同你芥蒂?”
    ——难道不是吗?
    “我之所恼,不在此处。”
    ——那在何处?
    苏念心中复杂,柳眉一横,似是想不明白。
    可谁知,下一刻,腰间一沉,后背由人揽住,头抵入一个健硕宽阔的胸膛。
    “千尽。”
    眸子一瞬微缩,随即,她回过神,沉下脸,有些愠怒地唤道。
    “观音山一事。”千尽眸色越发暗红,隐有孤寒之色,声音喑哑,“你心里应当清楚。”
    “……”
    没有,她本来没打算往那方面想。
    “若你当真不愿承认,我便重复一遍。”
    耳侧的声音很沉很稳,却隐藏着极深的情绪:“你说过往事烟消云散,你我彼此并不相欠。”
    “所以……”
    见她未有推开自己,他将头抵在她的肩处,阖上眸,再难掩其中惴惴不安。
    就算是这样,说出的话却还是:“何不…同道。”
    没有任何逼迫,也没有任何以恩挟报,甚连所求也不多。
    他只是想,同她走过漫漫无尽的岁月光阴。
    身处温暖中的人,便再不愿再回到严寒之中。
    饶是世间最冷漠无情的神灵,恐也不离此番定理。
    “……”
    苏念心中微叹。
    她忽的想知道,身困寒潭万年,日夜同蜉蝣相伴,黑夜常随,究竟是如何景象。
    她不曾经受固然,也不知千尽究竟是如何所想。
    ……
    罢了。
    左右,她不会放由千尽不顾。
    鬼使神差地,她伸了手,回绕过他精瘦的腰身,动作近乎安抚孩童一般轻柔,极轻地拍了拍这人的背部。
    “好。”
    她听着自己这样道。
    .
    故技重施,对大多数凡人而言,仙人托梦,确实是件极好用的把戏。
    她将画好的图纸压在扬州牧的砚台上,见他身上龙气越发浓郁,甚至隐有成形之势,缓缓松了一口气。
    不出五年,天下必定。
    如此,也算抵了这一番因果。
    走出州牧府,苏念见千尽单手覆立于门前,两手空空。
    重阳将至,空中飘来极淡的秋菊清香,未至宵禁时,天上星辰缀满整片夜幕,远处街坊两侧灯笼高挂,路上行人神色匆匆,比前些年,却多了不少喜色,甚至隐约还听得到叫卖之声。
    扬州牧,确如卦象,是难得的明君。
    “……”
    千尽见她离开州牧府,走入自己身边,心底软下,习惯性替她收拢她身侧凉风,缓声道:“我神书上下了禁制,他作为凡人离世后,自会出现封神。”
    凡人成神,有一样特性。
    凡在生前做得功绩越多,名望越大,封神后获益也就越多。
    这也是为什么苏念封神,能影响千尽神格的原因。
    她的功绩,已经不仅存留一个世界之中。
    苏念知晓千尽从不说谎,放心点头道:“如此,扬州之事也算了了。”
    闻言,千尽抬手,便欲破开空间。
    可又让苏念拉住袖子,只好抬眸无声息地询问。
    ——不走?
    苏念笑了声,解释道:“难得重阳,还不知下个世界有没有开得这般好的秋菊。”
    她拉着人走在街上,同街边小贩买了一捧极其新鲜的木樨花与各类花花绿绿的果脯。
    “你可尝过重阳糕?”
    “……”
    其实他连重阳是什么都不知道。
    见状,苏念也不再多问。
    秦雾离世,秦舞萝不知所踪,平青门覆灭,花萝居则让一家酒楼盘下,她给了店家一锭金子,趁他们打烊之前,借他们厨房一用。
    人云:君子远庖厨。
    千尽虽未将自己纳入‘人’范围内,但是他亦从来不屑与进油烟之地。
    毕竟自己连人类的食物都不吃,更别提什么去看这东西是怎么做的了。
    苏念没勉强他,只是向店家要了壶菊酒和一壶清茶,又让他在雅间里等她一会。
    千尽未敛气息,亦未用幻术掩盖自己的模样。
    他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酒楼,一双红眸与一身冷峻气度自然惹得不少人侧目。
    其中,最多是随父兄或者独自出行的女子。
    以千尽的耳力,自然听得清楚隔壁雅间里,氏族小姐的窃窃私语。
    “你可知隔间那位,是谁家公子?我长这样大,可还未见过这般丰神俊朗之人,那一身气度,着实让人为之倾倒……”
    “倾倒?你可别有什么念头。这男人身上杀气这般重,绝不是什么善类。我方才刚刚只是对了一眼那双红眸,就激起了一身的鸡皮。”
    无聊。
    千尽面无表情。
    他自然不屑听这些有得没得的墙角,抬手便要封闭听觉时,却传来个熟悉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