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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夏泽一怔,起身看去,面上有些失落,“靖弛,你怎么还没睡?”
    “爹,我睡不着。”沈靖弛走到他身边,迟疑半晌说:“你能不能跟娘道个歉,别让她写和离书,我不想让你们分开。”
    夫妻吵架,孩子受罪。夏泽心里难受,安抚道:“我知道了,你娘没事吧?”
    “我走的时候她哭了,现在翠羽陪着她。”沈靖弛看了眼他的脸色,徐徐道:“爹,我知道你发脾气是因为心疼我娘,但你要好好说,我娘的性子得哄着,你这样发怒只会适得其反。娘现在明明很累,要是没有爹陪着她,她以后还怎么撑着?所以,儿子求你们不要和离。”
    沈靖弛的话让夏泽陷入沉思,曾经他也哄着她,顺着她,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没有耐心了?
    “靖弛,时辰不早了,快回去睡吧。”他无奈笑笑:“你不用担心,我跟你娘不会分开的,我……很爱很爱她。”
    沈靖弛得到了答复,面上浮出笑意,“是,那我先回去睡了,明天你们一定要和好。”
    他走后,寝房再度安静下来,夏泽又躺回床上,孤独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这样的夜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他苦苦等着爱人,想与她如胶似漆,然而却被她冷落在一旁。她很累,累到无法与他交心,除了公事,已经很久没与他说过甜言蜜语了。
    久到他都忘了,她说“我爱你”时是什么音色,什么表情。
    苦涩袭来,夏泽转过身,将她的枕头抱在怀中。想念肆意蔓延,侵蚀他的筋骨,摧折他的脊背。
    如果能回到以前该多好。
    滔天权势,都不如一个她。
    这一晚,瑛华彻夜未眠。她将奏折处理好,坐在桌案前斟酌到天亮。起身时她咳嗽几声,帕子上有星星点点的血渍。
    她知道这正是夏泽担心的,他怕她活不久。
    外面鸟鸣啾啾,瑛华昏昏沉沉,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甫一打开门,廊下之人让她眼波震颤。
    夏泽衣冠规整的跪在门前,抬眸看她,“臣沈夏泽,向长公主殿下请罪。”
    料峭春风灌进室内,瑛华穿的单薄,却没有觉得冷。她专心的凝视他,意味深长道:“为什么要向我请罪?”
    “臣昨天不该乱扔奏折,不该对长公主发脾气,不该惹长公主生气,还请长公主原谅臣……”夏泽顿了顿,“不要跟臣和离。”
    面前的男人眼角低垂,薄唇抿成一条线,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摇着尾巴祈求着主人的怜悯。
    瑛华咽了咽喉,双眸如泓水清亮。
    “臣来臣去的,烦死了。”她走出书房,拎着裙角跪在他身前,在他惊诧的注视下,抬起臂弯深拥他,“对不起,这些年是我疏忽了你,你不要生我气。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我是你的公主,你是我的侍卫,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不要了。”
    她的声音柔细娇嫩,化为春雨,淋漓洒在他干涸的心涧。夏泽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继而抬起将她搂紧,“我不是在做梦吧……”
    “傻子,你不是在做梦。”瑛华的下颌抵在他肩膀上,“我想了一夜,我不想当孤家寡人,我还贪恋着知冷知热的枕边人。赵贤早就能独当一面了,太子过两年也快纳妃了,是我一直放心不下。我算了算,我们都三十好几了,再不好好在一起,我怕真的没机会了。”
    她直起身,捧着他的脸颊,在他微凉的唇上啄着,“夏泽,我爱你。江南的花也该开了,你不是说那边很美吗?我们去看看吧。”
    唇边的柔软化开了心上所有的淤结,夏泽箍住她,爱意化为深吻,在交融中缠绵迸放。
    天光云影初绽时,夏泽紧紧抱住她,哽咽道:“这些年你在我眼前,却又离我那么远,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你的苦,谢谢你一直默默守着我。”瑛华轻轻抚着他的头,“这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会多陪你,多爱你,我把心里全都盛满你。”
    她抬眸,望向湛蓝天际,“我们,重新开始吧。”
    在百官的惋惜声中,两人各自辞去京中事务,将沈靖弛交给他舅舅照看,准备一路南下,走哪玩哪。
    侯府中,翠羽忙的热火朝天。
    “长公主,带这些衣裳怎么样?江南那边风景好,穿些艳丽的才好看。”
    “对了,我们还要带一些罗湖熏香,路上可是买不到这种名贵的香料。”
    “哎呀,奴婢还得准备一些点心,万一要是饿了怎么办?长公主先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去就来!”
    她东一头西一头,瑛华只当她这些年憋傻了,索性随她折腾去。这一趟江南之行,但愿她能遇到她的如意郎君。
    娇俏春光从窗棂缝隙中爬进来,罩着矮及上的檀木描金盒。
    瑛华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十年间她送往萧关的书信,一封不落,还有两人初见时,她赏赐给他的金簪
    这是张阑楚交给她的遗物。
    青葱手指摩挲而过,仿佛往日重现。瑛华眼波轻柔,复又将盒子盖好,走到床边矮柜前,打开铜锁。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黄花梨木盒子,里面装的是张阑楚的回信。
    她将两个盒子并排放好,珍藏在矮柜的最底层。
    办完这件事,瑛华深吸一口气,坐在梳妆台前,将抽屉里的金鸾发簪拿出来,绾在如云堆砌的发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