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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察院隶属于天子一人,没有别的功能,唯一的职务就是监察——只要得了皇帝的首肯,名义上高至宰相太傅,低至贩夫走卒,就没有不在督察院监管范围内的。而且最让官员们头皮发麻的是督察院有设狱用刑的私权。
    除了权力范围引起了各位大臣们的警觉,入职督察院的那些官员的身份也刺激着他们敏感的神经。
    督察院里的官员一律由皇帝亲自指派。即使是统领一院的督公也只有四品,是个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品级低、权力大”的官职。这倒是没什么,但整个督察院竟然全部都是由阉人撑起来的!
    大周开国近三百年,还从来没有过阉人在后宫之外自由自在做官的先例!陛下这是想做什么,任人唯亲也就算了,难道是想毁制灭祖吗!
    汤玘宬这次耍了个小心机,设立督察院的消息在年关前才被放出,大臣们都还没来得及口诛笔伐呢,得,到日子了,都各回各府过节去吧。
    哦对了,众爱卿问督公杨承安去哪儿了?他被朕派到地方去公干了,估计没三五个月是回不来的。
    而且大臣们四处一打听,杨督公是被派去南岭调查当地县令贪污受贿一事。有些官员就动摇了,估摸着这督察院也就管一管小案子,毕竟督公才四品,周朝四品的官员一抓一大把,难不成还能让他们去管一品的大员?那还不乱了套了!
    再加之在杨承安的授意下,督察院里的人都“懒懒散散”的,点卯之后便以督察的名义去大街上闲逛,看着就不成气候,更是令诸多官员都放松了警惕。
    督察院设立第二日,懒懒散散的杨承安便带领着他一堆懒懒散散的干儿子,晃晃悠悠来到了粮新酒肆。
    不得不说,新的官服比之前的要抢眼多了,玄衣劲装完美地勾勒出杨承安修长流畅的身形。虽然不会武功,但他在束腰那里缠上了一个软鞭,凶神恶煞的样子也符合他“朝廷走狗”的身份,给人感觉下一秒钟他就有可能抽出长鞭狠辣地抽向一旁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
    督查院的人鱼贯而入,本来热闹的酒肆一下就噤了声,落针可闻。一向机灵的伙计长春也不禁结巴了起来:“客官人、人这么多,小店恐怕是坐、坐不下。”
    娘嘞,这些人虽不像地痞流氓那样虎背熊腰,但一个个面白无须,画风阴柔诡异得很,不男不女的看着实在是让人心里发憷,感觉很是不好相与的样子。
    符泉站在杨承安身后,笑眯眯道:“这位小哥你莫怕,咱们不是来找茬儿的。”然后转头朝弟兄们招手:“到了干娘店里,一个个傻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喊人呐!”
    “干娘。”“干娘好。”“干娘吉祥。”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杨承安横眉冷对,一脚踹在离自己最近那人的屁股上:“我就是这样教你们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符泉就站在杨承安身旁,被踹也是首当其冲,听到干爹这样说,他一下就愣住了——规矩?还要做些啥?
    然后他突然福至心灵,给其他兄弟们做了示范——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给干娘磕头,干娘吉祥!”
    殷子珮本来坐在那里观察杨承安最近是不是瘦了,符泉这一跪倒是将她吓了一跳。殷子珮急忙站起来快步走向自己白捡的“干儿子”们,伸手就要去扶。
    杨承安伸出胳膊拦住她,淡淡道:“这是他们该行的礼,省的日后人家说我督查院出去的人连个规矩都没有。”
    殷子珮抬眼打量他,果真是手中握了权力,死太监说话的语气都不太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殷子珮觉得杨承安如今似乎比之前变得更有魅力了一些。或许是因为最近经历了磨难,他变得更加沉稳了罢,不过那股子刻薄尖酸的样子倒是半点儿都没变。
    刻薄尖酸的杨督公拉着殷子珮去了隔间,向她说了见面的第二句话:“我入职督查院的消息你应该早已了然,今日我来,是想问你愿不愿与我一道前往南岭。”他说这话时低头望地,并不直视她。
    殷子珮也不强迫他抬头,只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反问道:“若我的回答是不愿,你奈我何?”
    果不其然,杨承安紧蹙眉头,眼神阴郁:“你为何不愿?你那时还说要与我亲密一些,如今却又这般姿态,难道之前种种都只是戏耍于我!你凭何不愿!”
    殷子珮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果然,死太监还是和之前一样自私刁钻,句句冷嘲热讽,满身都是刺。
    “杨爷,我喜欢温柔和善的男子……”
    殷子珮将语气放权,本意是想要和他好好谈一下,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承安气急败坏地打断:“温柔和善的男子,你那个野竹马吗?哈,殷子珮你想都不要想,趁早歇了那些心思,这南岭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殷子珮静静听他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讲完,才包容道:“承安,我对你的喜欢大过对温柔和善这种品性的喜欢。但人总是贪心的,你已经很好了,我却还想要更多,总想着,杨爷是不是能够对我再温和一些?”
    男人大多都是孩子,得哄还得夸。
    杨承安打掉她伸过来的手,忿忿道:“你休要多言!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你留在京城和那个野男人在一起的!”
    巧舌如簧,三番五次戏耍于他,真当他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