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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凝视这三师兄昏迷中的状貌,喃喃道:“命里有此一劫,又能奈何?”
赢乐是他捡回来的孩儿,这么些年除去一些小爱好外,无一有挑剔之处,今日遭此暗算,令人心寒。
他这院子里的结界虽说简单,可破开来也要花费一定时间精力,况且能在他毫无察觉情况下取毒,最近的门派大比就是个时机。
“你们中,近来都做了什么?”掌门转身将剩下的六个徒弟带出去,他拉起纪素仪,亲自拍掉他膝上的灰尘。
大师兄本是在闭关,中途被打断,自是如实相告。其余几个师兄都是有事干的人,五个人中四人参加门派大比预选,只二师兄近来在青容峰徘徊过多,晚间巡夜。
“弟子在青容峰协助师叔分拣药材。”他说,一双眼里没有半点慌乱,将早就编好的说辞告诉掌门。
“青容峰如今正要采摘、晾晒、登记入库今年的灵草,我受师妹所托,正巧近来无事便去帮了个忙。”
三师兄中毒那日,李娇娇这个蠢货正好可为他做个不在场的证明,自被她拒绝后,二师兄屡次去她面前刷存在感,惹得此女不快,那天他故意说到了李娇娇的痛点,两个人扭打在了一块。二师兄中途在休整时偷偷去了一趟,留下小纸人装个躯壳迷惑李娇娇。
若是纪素仪侥幸逃脱毒杀师兄的罪名,他便将其近期纪素仪在青容峰翻阅治愈不举的医书一事抖落出来。若是他背上了自己安排的罪名,二师兄便打算将李娇娇家私藏的解毒丹药供上去。
掌门最后问的纪素仪,晴天白日之下,他只有简短的练剑二字。几个师兄忌惮他的本事,缩在一旁,等着掌门下定夺。
“你三师兄在与你对决时中毒,不知你可觉得有什么异常?”
纪素仪站在合欢树下,风一吹,树上微红的花瓣便纷纷坠落,他思索片刻后反问:“若这异常与我有关,师父愿意相信我么?若三师兄能够安然无恙,这幕后之主待他醒后自有定夺。”
三师兄的院子不如他,离开时会放下传影石,可那些小傀儡还是有几个好的,如今虽吓得不敢出来,但只要有心,焉能不察?
“三师兄身中奇毒,要是能够健好,让他自己抓出下毒之人。”
“可你有什么法子?青容峰的师叔都棘手万分,你可别不是嘴上说说拖延时间!”
二师兄说罢,就在一边看好戏。
树影下,他清隽雅致的面上无一丝笑容,难得取出柔光剑。
“柔光非杀器,可有些时候,可以杀生。”纪素仪抽出半截剑身,雪白的剑身映出他的眼眸,像是在揽镜自顾,少年不急不缓道,“三师兄虽毒已入骨,一时难救,可我昨日夜里拿着柔光左思右想,师父曾说过的上古神器,岂非没有半点用?若是师父信的过我,徒儿愿将心中猜测一试,届时或可还素仪一个清白。”
“你不会要用剑刺杀三师兄?”其余几个师兄颇震惊道。
纪素仪认真道:“是。”
众人看着掌门,灵山真人心里自然知晓赢乐的毒有多么难解,他神情莫测地看了自己的小徒弟一眼,到底挥了挥手,让他进去。
柔光剑久不出世,到他手中亦是一种缘分。
青容峰的师叔让了位置,立于一旁,眼里俱是惋惜,大家也不是什么庸腐之人,能救与不能救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最坏的想法。
卧榻一侧,屏风上光影斑驳,若是没有意外,三师兄兴许还在制造修理自己的小傀儡,闲暇时给毒兽喂喂时,泛舟湖上。
柔光剑一出鞘,柔和的光芒便盈满一室。
纪素仪刺入赢乐的心口灵府,手下恍若是流水般的温柔,修仙之人的躯壳薄薄如纸,禁锢在其中的灵魂随着修长的剑身流泻出来。
从一团混沌随之化为人形。
那人眨了眨眼,又伸了伸懒腰,似在活动身体,看到周围一群人,便打了个招呼。
“你们怎么都守在了我床前?真是让我受宠若惊。”等看到掌门在此,他连忙俯首。
纪素仪手还在原位置,剑身不敢动。
“三师兄你已身死,当中毒性剧烈暂时无药可医,不知你知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赢乐听到小师弟的声音,当下惊喜道:“小师弟你预赛是何名次?”
纪素仪摇摇头,道:“师兄关心我,我心领了。只是你……”
三师兄笑了笑,打断后说:“中毒之事我也不知,若是早知,如今便不是一副死尸样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得动。可师兄知晓,小师弟是个剑痴,自多年前弃丹师之路后便不再碰医书了。诸位可不能冤枉他。”
“我那一日早早让我的小傀儡回家,小树灵也随之一道,如今院里的小东西若是还有活着的,劳烦诸位多多照顾。”他像是要说完了,可最后灵魂消失的一刹,赢乐抚掌肃然道,“我院里的小树灵几乎日日在此,你们碰到了,可以问一问,但千万不要把她关起来,更不要吓着了。”
小树灵?
赢乐最后的话让二师兄心一愣,随即看向四周。
“你何时养了树灵?”
纪素仪抬眼望着空气里飘浮的尘埃,手中柔光黯淡不少,微风轻拂过,连带着三师兄的灵魂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唯余他清澈的嗓音还飘在风里,入了众人的耳,听不出一点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