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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他就嗅到了醉人的酒香,路上 同俞秋生道:“你定是还没有喝过酒,今日就带你畅快一回,喝醉了我驮你回去!”
俞秋生自是同意,走到深深巷子里她回头一看,墙壁上挂的风灯摇摇欲坠,她忍了忍,加快了步子。
晚间酒馆歌楼之间老妓时不时就在暗处招揽客人,俞秋生越走心里越没底。
“你确定是这儿?我怎么没有看到你说的酒馆?”
“还在里面。”
木沉香嗅觉极灵敏,给她指路,后头见她越来越慢,索性从俞秋生的怀里跳了下来。脚步轻盈,回头道:“怎么胆儿小成这样子?”
俞秋生肃然道:“出门在外,自然安全重要,一不要去人少地方,而不要去地偏之处,三不要去又偏人又少的地方。”
木沉香噗呲一声笑出来,咬着她的裤腿把人往前拽:“这么警醒?无妨,我跟着你怎还会有危险。”
俞秋生深深吸了口气,最后拐了一个弯,眼前陡然出现两扇木门,一扇半开着,屋檐下的西瓜灯周围飞蛾围绕,里头人影缭乱,不时传出猜拳劝酒的吵闹声。
俞秋生重新把他抱在怀里,点了一壶酒,坐在角落当中。
酒馆里就一对中年夫妇忙碌穿梭在其中,挂下的帘子遮挡住四周,身处其中光闻着酒香便醉了。
俞秋生这么大也没碰过酒水,当下在木沉香期待的目光之下舔了一口,辛辣。
她吐了吐舌头,已然就受不了了,扶着脑袋推辞:“不行 ,我闻着味儿就头晕,还是你喝我看着。”
木沉香嫌她不够意思,尖尖狐狸嘴探到大大的碗里,咕噜噜先喝干一碗。俞秋生托着下巴,见他胡须上酒珠掉落,不由一笑。
“酒是要品的,你若是品出其中滋味,也会爱上这儿的。”他爪子抓着桌案,几番怂恿。
俞秋生耐不住他的热情,后面干了一大口,忽地脖子就梗住。
几乎立马上头。
木沉香那张狐狸脸笑的似乎都倒了过来,她却指着问:“这酒像是假酒,我是不是……喝假酒了?脑子难受,品不出一点好味道!”
上次有假药,这次有假酒,俞秋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倒霉?
后面她说话开始结巴,身子不稳往前倾,差点抓住了木沉香的胡须。
而木沉香端端正正狐狸坐,眼见着她慢慢靠近,放肆地将他搓。揉一番,亲他的面颊,油光水滑的皮毛被扒乱了。
他心甘情愿地受着,绿幽幽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等她闹够了、累了闭上眼睛往他身上一歪,木沉香这才化作人形。
容貌俊俏的男人手规矩老实,在方寸大小的地方只用指尖描摹了她的眉眼。那样貌已经镌刻在脑海里,木沉香此番感受到实实在在的温热感,心里长吁一口气。
她怎么就这么瘦呢?又瘦又弱小,十年的功夫,他可以把她养的强壮、健康,如果能够时间再长一些。
思及此,木沉香忽察觉出一丝异样感,立即抬手掀开竹帘,冷眼望向酒馆外。
黑漆漆的夜幕下星子零落,屋檐上几只鸟雀展翅飞走,分明没有他所熟悉的那种感觉,可方才一瞬间的危险气息令木沉香久违地想起纪素仪来。
他是一派掌门,常年住在浮空岛上,纵然两人是主仆,这这些年所见次数甚少。也只有那段时日俞秋生来了,他才肯偶尔屈尊降贵从那一处空中小岛现身。
此时此刻,他不会在此处才对。
木沉香心里开始猜疑起来,一旦有了猜疑,方才的酒便失了效用,以至于他焦躁,再也无法享受这时刻的安宁。
……
橘红色人影后来从小酒馆出来,木沉香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暗处的少年眼中,他这回竟还能忍着。
纪素仪压抑住自己的气息,静静在晚风的吹拂之中一步一步走向木沉香曾停留的小酒馆里。就在她的位置上,用着她先前的酒杯,尝了一口东洲的酒。
他一直没有走。
看厌了冯春夏这个人围着俞秋生,直到亲眼目睹他亲咬了她的嘴,纪素仪才下定决心让他长个记性。
今夜沾了酒,纪素仪回味起了自己当初的感受。
是一种极端的厌恶,像是自己的东西被旁人沾染了一番,恨不得将他一剑斩断刺穿,挂在风里让太阳暴晒,而后半死不活地叫鸟兽啄食腐肉。
酒水一杯一杯下肚,渐渐的当中滋味令人欲罢不能。
纪素仪仿佛重回少年时期,头一次对这儿的酒产生浓厚兴趣,临走时带走一瓶。
小小的客栈里,他只着一袭中衣,靠坐在床前对月畅饮,不远处是姬氏黑漆漆的正门,隔着长街,高墙挡住当中光景。
唇红齿白的少年扶着额角,酒光了便丢掉酒品,身后一倒,嘭的一声空气里的银白大鲲现形,将他托着游荡在窄小空间里。
摇摇晃晃如船,他眯了眯眼。
蓦然,纪素仪产生了一种失重感,思绪拉扯着最后他却卸了力道,头一次任由疲倦将其拖到久违梦中。
……
梦里不知身为客,渐次迷离,恍惚中又是当年。
阳虚山里平静祥和,夜幕笼罩之下,绵长的山脊寸寸逶迤如蛇,探向远方。
秋日水枯,晚间凉风习习,林子里萤火早已销声匿迹,而草木色泽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