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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节

      没用多会的时间,辰微月肆无忌惮的飞了进来。
    他估计正准备跟媳妇你侬我侬,结果被强行拉着加了班,对于这种福报他毫无兴趣,所以拉着一张死人脸。
    见此王七麟知道冯家营已经被包围了起来,便一拍桌子说道:“今晚这顿饭不好吃了,冯善人、冯老爷,这东西怎么回事?”
    他将枯骨拍在了桌子上。
    冯多山先是一脸茫然、随即面露惊骇:“这是、这是人骨?天老爷!这是人的手臂骨?”
    见此王七麟冷笑一声:“大善人,咱们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坦诚点不好吗?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冯多山震惊的叫道:“请问大人是什么意思?草民实在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王七麟伸手在虚空点了点,说道:“好,你嘴巴够严实,但本官你所有弟兄还有这整个庄子的人嘴巴都很严实!”
    “先把这些人隔离开进行审核,去找佛堂里的老夫人问话,还有通知窦大春带衙役过来看住全村,本官不信审不出个结果来!”
    第341章 迷雾(请订阅正版哈)
    能审出什么结果?
    王七麟不知道。
    本来他对冯多山此人观感还挺好的,毕竟是个大善人。
    可是自从他来到冯家营后这人就在撒谎,而且期间还发动了百姓对他进行道德谴责。
    王七麟相信他一定还瞒有许多事!
    重要的事。
    徐大亲自去了佛堂,他很快回来,说道:“七爷,冯家老夫人没在佛堂里头,大爷找伺候佛堂的婢女问过了,她在白天的时候说要外出给菩萨上香,然后迄今未归!”
    王七麟沉思。
    冯多山等人的审讯没有结果,他们一个劲的喊冤枉,说不知道这骨头是哪里来的,还有人说以前他们也挖出过一具骨骸,是一个道士的骨骸。
    九六化身低头族,在冯家营里头一个劲的搜寻定位,断断续续、前前后后,它找到了十多个尸坑。
    挖到午夜,粗略估算挖出来上百具枯骨!
    尸体化为枯骨,衣衫自然也腐化破碎,但能看出来死者生前穿的全是粗布蓝衫的道袍。
    沉一双手合十踏夜风而至,他满怀悲悯的说道:“阿弥陀佛,力不可到,无心可用,无生以还!”
    王七麟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沉一忽然嘻嘻一笑,说道:“喷僧也不知道啥意思,反正我师傅每次做成什么事,就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佛偈,喷僧只是模仿他罢了。”
    王七麟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能不能模仿一下无风长老做成点事?”
    沉一骄傲的说道:“喷僧已经做成了一件事,你不是让我们审讯那些人吗?喷僧审讯的那个人开口了。”
    “他说早年他们来到这道观的时候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外界说道士们逢乱世而救世,已经死在外面。但根据他打听,还有一个说法,这些道士其实早前被人害死了,尸骨就埋在这道观里。”
    说着他指向地上的腐朽道袍,脸上的骄傲不言而喻。
    王七麟郁闷的问道:“难道这些尸骸与冯多山等人无关?”
    他有一种直觉,冯多山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这种直觉不好说,但很靠谱,比如他少年时代就有一种直觉,自己以后会有不平凡的一生,然后他现在正走在通往非凡的路上。
    当时他还有一种直觉是会娶个佳人比案齐眉,然后绥绥娘子出现了。
    他看向八喵,八喵看向九六。
    九六无处可看,突然将八喵小尾巴拽了下来,皱巴着小狗脸看小尾巴。
    小尾巴瑟瑟发抖。
    谢蛤蟆检查地上的道袍、道冠和钗子,皱眉道:“确实是一套的东西,但是不应该,这道观被人灭了满门?”
    有老人急匆匆走来,王七麟打眼一看是他从俞马县带回来的仵作丙师傅,便问道:“丙师傅怎么也来了?”
    徐大说道:“你不是要封锁整个冯家营吗?这需要的人手太多,大爷就把整个驿所里的人都给叫来了。”
    丙师傅拱手道:“七爷,老汉听说这里出来了一些尸骨,您知道的,老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大事帮不上您的忙,就是一辈子与尸骨打交道,所以现在发现了尸骨,老汉想过来瞧瞧能不能帮上忙。”
    王七麟说道:“那你过来看看,这些尸首的死因是什么?”
    丙师傅让人举起火把,他跪在地上依次捧起枯骨和残衣烂鞋看了起来。
    沉一炫耀的说道:“阿弥陀佛,喷僧已经审出结果来了,这些道士都是死于灭门!”
    他把谢蛤蟆的猜测直接拿来给自己用了。
    丙师傅断然摇头:“高僧,这人骗你了,死的不是道士,而是农户。他们不是死于灭门,是分成几次被害后埋起来的。”
    王七麟问道:“何出此言?”
    丙师傅平静的将一些骨头摆开,说道:“这是肩胛骨,请七爷和诸位大人来看,这些肩胛骨有个特点,右侧的比左侧的更粗糙更结实。”
    “为什么?因为他们是苦力,常年要用右肩拖犁具、用右肩挑水、用右肩扛麻袋。”
    他又拿起一块腿骨展示出来:“还有看这块骨头,后头有伤口。虽然骨头愈合了,但留有痕迹,这痕迹能证明伤势是耧犁干的。”
    “一般来说,耩地的时候才用耧犁,用牲畜来拉犁,因为耧犁沉重且锋利,人拉耧犁不好掌控力道,一个不小心拉犁的人太使劲,耧犁从地里窜出来就会伤害到拉犁人的后腿。”
    放下骨头他开始摆放一件件腐朽的道袍,“这些道袍都破破烂烂,但腐烂程度相差很大,他们之间被埋入地下可能差着十年时间……”
    后头丙师傅还在讲解别的发现,王七麟没有听,他蹲下呆呆的看着枯骨,心头逐渐浮现出一个猜测:
    “道爷、徐爷,你们还记得咱们在吉祥县时候破获的同福客栈大案吗?”
    谢蛤蟆反问道:“你的意思是?”
    王七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徐大恍然道:“原来如此!”
    沉一这次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问道:“二喷子,你们在说啥咧?”
    徐大面色凝重的说道:“原来如此啊。”
    同福客栈的老板娘换了人,大娘子魂魄换在了二娘子身上,为了避免被客栈里的工人察觉出异常,他们断断续续换掉了工人。
    如今冯家营情况类似,这些尸首若是属于本地农民,而且是断断续续被杀害埋入地下的,那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是不是冯多山也在隐瞒自己另一重身份?
    一点通,点点通。
    一线连,一片全。
    王七麟直接去找冯多山,开门见山:“你不是冯多山,你是那个断头将军?”
    冯多山失声道:“深更半夜,王大人为何开这样的玩笑?”
    王七麟说道:“刚才你给本官讲故事的时候,本官心里就有一个疑问。”
    “断头将军纵横上原府内外多年,为何官军对他毫无办法,你们几个农夫却能杀得了他?”
    冯多山急忙说道:“我们花钱买了一味毒药……”
    “用不着把提前准备好的谎言说出来。”王七麟打断他的话。
    冯多山叫道:“请王大人明鉴啊,草民没有说谎,这是真的!”
    王七麟冷笑道:“你没有说谎?你今天一直在对本官说谎!你嘴里全是谎言,没有一句真话!还是听本官来说真话吧!”
    “你是断头将军,四十年前你纵横山野、鱼肉百姓,好不快活。但随着社稷安稳,朝廷在各地平定祸乱成功,你意识到做山贼没有出路,迟早会被朝廷官军给剿灭。”
    “于是你便想了个鸠占鹊巢的法子,杀害了真正的冯多山,占据了他千辛万苦打下的家业,也占据了他的妻小。”
    “成年人你能靠强权统治,孩子不行,孩子容易说漏嘴,于是你与刑天祭做了交易,将孩子卖给他们,一是排除隐患二是换成钱,一箭双雕的买卖,这一定让你很得意,是吗?”
    “可是冯家营还是有许多农夫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怎么办呢?你将这些人分批杀害,并很周全的准备了道袍道冠这些东西给他们穿戴上再埋入地下,这样等到东窗事发,你们就将这些人身份推诿成道观失踪的道士。”
    “就这样你们一批次一批次杀害了庄子里的农夫,一批次一批次换成你的手下。”
    “刚才本官便觉得奇怪,你手下那老甲的脾气和身子骨一点不像农夫,倒是很像山贼麻匪。”
    “现在本官明白了,他不是像山贼麻匪,他实际上就是个山贼麻匪!”
    冯多山吃惊的看向他,等他说完猛的叫道:“大人冤枉,您说的这些草民压根不知道,草民就是冯多山!”
    “断头将军、断头将军这个贼厮确确实实已经被我们斩杀,他尸体被镇压在铜棺之中!”
    “不信您可以开棺,草民真的是冯多山,断头将军的尸首是被冲峰道长看过的,若在下是断头将军、若、若死掉的是农户冯多山,那冲峰道长怎么会看不出点关系来?”
    “而且、而且,”他绞尽脑汁的思索,最终又叫道,“王大人,求求您一定要调查清楚呀,草民就是冯多山!城里一定有认识草民的,草民冤枉!”
    “草民从在这山上开荒起,从起初种了粮食开始,就不断去城里做买卖,大人,若是草民是劳什子断头将军,不可能瞒得过全城人!”
    这点着实是个漏洞。
    王七麟连夜从衙门找来老衙役询问相关事宜,老衙役的话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冯善人?他就是冯善人,从他开始在土山上开荒起老头子便见过他,没错。”
    “他的来路?哦,他们冯家本是下属县城任固县的大户人家,家道中落,冯善人年轻时候便带上仅剩下的佃户来这里开荒谋生。”
    这下子王七麟抓瞎了,他的推测是错的?
    徐大帮他参谋道:“会不会是断头将军将魂魄转移到了这个冯多山身上?”
    谢蛤蟆摇头道:“魂魄转移的法术哪是那么常见?要施展这般法术忌惮极多,比如同福客栈的老板娘,她平时深入简出藏匿于闺房之中,不见天日,所以才没有出事。”
    “这冯多山不一样,他要干农活,要四处交际,还要去做生意。”
    说到这里他摇头的更厉害:“他不像是用了换魂邪术的人。”
    王七麟皱眉道:“可是这说不过去!这里埋下的农夫尸首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被分批次杀掉的。”
    “还有被卖掉那些孩子,这太反常了,你们想想,四十多年前这土山就是荒山罢了,冯多山等人为何要吊死在这里?他们只要不管这片土山逃进上原府,难道断头将军有办法去郡府追杀他们?”
    “可是他们偏偏就固守在了这里,宁可卖儿鬻女也要守住这些刚开垦出来的农田,说不通!”
    马明沉声道:“七爷,老百姓对土地的感情,或许比咱们想象中更浓厚。”
    王七麟摇摇头,说道:“能比对孩子的感情更深厚?而且他们不是卖了一次孩子,他们卖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