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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节

      王七麟听到这里心里一动。
    他摆摆手说道:“先等一下,姑娘你莫要急着伤心,周老哥也不必着急处理羊家兄弟的后事,能不能先跟我说一说这个羊五弟,他是怎么回事?”
    周一恒说道:“朝廷边疆一直吃紧,西南边陲蛮族众多,战力惊人。偏偏那里气候与咱们中原不一样,多有瘴气、多有蛊毒,咱们中原士兵去了不服水土,难当大任。”
    “后来桓王在荆蜀黔滇等地的山林村寨中广征兵员,许以军功和高饷银,征兆习惯了山地上生活的青壮年去西南边陲为军,这才打造出一支支山林精兵,守卫住朝廷西南。”
    “大人若是对这些地方了解就会知道,当地百姓生活极为贫困,吃饱饭都是奢望,更别说能攒下钱做点什么。所以桓王在这些地方征兵,百姓很是配合,因为桓王都是预付饷银,兵丁们没有后顾之忧,自己去当兵,全家能过上好日子。”
    “羊家兄弟去了五个!”
    王七麟问道:“他们家怎么去了这么多?很缺钱么?”
    周一恒失神的看了眼吊脚楼,说道:“缺钱,但没有很缺钱,羊家老夫人乃是大义女子,她得知朝廷在山林中征兵去戍卫边疆,便号令五个儿子去精忠报国。”
    二太爷颤抖着羊胡子哆嗦着说道:“阿徐娘家里就是从西南边陲搬来的,西南蛮夷终年抢掠我天朝百姓,他们家饱受其苦,所以桓王要来征兵戍守西南边陲,她得知消息后说这是老天爷让她家孩子去保卫家乡。”
    周一恒点点头说道:“但这件事她并没有广而告之,或许寨子里的人都知道此事,征兵官却不知道,因为当时这五个兄弟是从五个人家中被带走的。”
    二太爷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说道:“是,阿徐娘有大义,除了老大的饷银她自己留下做生活开支,其他四个娃子的饷银被她给了那四家人,那是我们寨子里最贫苦的四家人,全靠他们饷银才养活下去。”
    周一恒继续说道:“羊家五兄弟身强力壮、骁勇善战,在军中虽然不能说是屡立奇功,却也是一等一的精兵悍卒。”
    “上个月,朝廷策划多日的一场大战爆发,这便是采石关之战,大人可曾听说过这场边疆血战?”
    王七麟摇头,道:“我孤陋寡闻了。”
    周一恒苦笑道:“大人自谦了,采石关之战对我西南边陲来说确实是一场重要的血战,但对国家其他地方的百姓和官吏来说却是没什么名气。”
    “这场战役极为惨烈,采石关是交趾国的第一强关,桓王谋划两年、朝廷上下精心布置几个月才展开了这一战。”
    “此战历经三天三夜,碧血军两万八千勇士战死两万,仅余不足三成,更有其他行伍投入健卒十万,当时整个雄关都变成了血红色,这才将它拿下。”
    “战后桓王亲自督点殉国猛士,有人发现了羊家兄弟名字上的联系,桓王赶紧调查此事,才得知五兄弟实际上是一家人。”
    “但那时候五兄弟已经全数战死!”
    “羊家老大到老四的尸首都找齐了,唯独羊五弟的尸首不见其踪,军中费尽心思没有找到他的尸首,倒是发现了他的魂灵,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与常人一样……”
    “那幺兄就没死,他就是正常的!”姑娘期盼的说道。
    周一恒怜悯的看了眼姑娘说道:“他不能见阳光,不能去阳气太旺的地方,不能见火。”
    顿了顿,他缓缓的说道:“他不能再与阳气太旺的活人接触,握手、拥抱都不行!其实,阳气太旺的人除非有阴阳眼,否则都看不到他,刚才他已经进屋了,你便没有看见他。”
    姑娘失声痛哭。
    王七麟问道:“那他这是怎么回事?”
    周一恒苦笑道:“老朽也不清楚,军中能人异士不少,可是却无一能解释他这情况。”
    “但他总归还像是活着,桓王飞书传讯想打听他家中概况,想着怎么能处理此事,结果打听到的就是羊老夫人病重。”
    “桓王悲恸,便遣老朽以异术将他们兄弟和周围其他寨子战死的英灵们带回。老朽日间歇息夜间赶路,水路车马换行,期间有惊无险,总算不辱使命。”
    他说完之后,满院子无言,只有女人们难过的抽泣。
    周一恒抬头看向窗户,喃喃道:“《孟子·尽心上》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所以羊五弟刚才问他这句话出自何处的时候,他转移了话题。
    因为他无法告诉羊五弟,这话乃是孟子三乐中的第二乐,前面还有一个‘父母俱存,兄弟无故’的第一乐。
    而这个第一乐,对羊五弟来说太残酷了。
    第548章 道法船上添船工
    遗芳余烈!
    殁而不朽!
    周一恒带回来的除了羊家四兄弟的尸首和羊五弟的魂灵,还带来他们的灵牌。
    每个灵牌后面都有这么两个成语,乃是桓王亲手所写,由军中雕师精心雕琢。
    对于雨露寨来说,这五块灵牌就是五份荣耀。
    但对于羊家老夫人而言它们是五块伤心牌,还好老夫人已经重病在身,命不久矣。
    此时死亡对老夫人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如果让她活下去,让她知道自家五个儿子竟然全数战死在了战场上,这得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余生都在痛苦之中。
    王七麟觉得这样的结果对不起老夫人和忠勇的羊家无兄弟,他想留下羊五弟。
    办法就是靠谢蛤蟆了。
    谢蛤蟆的如生纸人很厉害,粗糙草制的纸人都能短暂的像人一样做出动作,如果再耗费一些力气那做出的纸人会说话,精心制作的纸人则跟常人身躯相像,他觉得应当能容纳羊五弟的魂灵。
    现在的羊五弟就是缺少一具身躯而已。
    不过他不确定谢蛤蟆能不能做到,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便没有说出计划,只是让周一恒先安置好其他英灵的尸首并将羊五弟留在母亲房间里,然后他回去找谢蛤蟆。
    这一路跑了一夜可是够远,毕竟英灵的尸首不必歇息,他们一路都是快步走。
    王七麟原路返程,半路上被找人的迅雷给找到了,胖五一蹦跶着跑来,这才缩短了他回程时间。
    回去后徐大嚷嚷道:“七爷你说你老大一个人了,怎么还玩离家出走这样的把戏,咱弟兄们哪个对不住你了吗?你跑什么跑?”
    王七麟翻白眼:“滚蛋!”
    他将昨夜的经历告知众人,众人听的唏嘘,马明最是感怀,听到后眼睛都红了。
    五子赴沙场,无子归故乡。
    这对一个老母亲来说是个多大的残酷!
    徐大听的连连摇头:“唉,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草他娘的!”
    王七麟看向谢蛤蟆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问他能不能做到。
    谢蛤蟆抚须说道:“倒也能做到,可是这不成的,七爷,若是将他魂灵归入如生纸人之中,那他倒是能变得与寻常人差不多——看起来差不多!”
    “实际上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谢蛤蟆苦笑,“如生纸人不能碰水不能碰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同废人,他除了能说话之外没什么用。”
    “纸人还很容易损毁,羊五弟要想正常留在人家,就得需要老道时时给他修整,但咱们又不会留下,这如何能操作?”
    绥绥娘子说道:“还有个问题,你们若让他进如生纸人,就得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的真相,谁知道他知道真相后会发生什么事?谁敢保证吗?”
    王七麟面色黯然。
    八喵皱巴着毛茸茸的小脸叹了口气:“嗨!”
    黑豆见此琢磨了一下,也赶紧学着舅舅的样子低下头并哽咽着抹眼睛。
    “你哭什么?”吞口狐疑的问道。
    巫巫柔声说道:“黑豆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他当然是在为羊五弟而哭。”
    黑豆哽咽着说道:“倒也不是,我看舅舅不开心了,那我也得不开心,要不然我容易挨揍。”
    王七麟没好气的说道:“瞎说什么?舅舅什么时候因为自己不开心去迁怒于你了?我看你就是个戏精,你跟八喵一样,喜欢给自己加戏。”
    八喵站起来伸爪摁住他膝盖仰头看他:这话怎么说的?
    黑豆说道:“才不是呢,就是有一次、有好几次就是这样呀。”
    王七麟问道:“哪一次?”
    他从不迁怒于人,他只会迁怒于八喵和九六,而它们俩不是人。
    黑豆说:“有一次刘光腚他们挖了个洞,在里面拉屎,又在上面用树叶盖住,娘去学校接我,踩下去了,大家伙都笑,我也笑,我被娘揍了。”
    绥绥娘子恍然道:“上个月你娘用一只沾了屎的鞋子抽你屁股,就是因为这事?”
    黑豆一脸悲情的点点头。
    “还有一次还有一次!”他又说,“是小姨,那时候还冷呢,家里生了炉子,小姨忽然之间用筷子去炉子上烤一下,然后卷头发。”
    “那一次筷子烧着了她不知道,她又去这样,结果头发燃烧了。”
    “烧了以后,小姨只好把前面刮掉,大家都笑呀,豆也笑,她就逮着豆开捶……”
    说到这里黑豆委屈的想哭。
    绥绥娘子又愕然道:“这一招是奴家教她的,但跟她说过烤筷子之前要用水泡一泡,难怪她后来把刘海给剪掉了,奴家还以为她自己创了个什么新发型呢。”
    她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还别说,六姐儿把刘海剃掉后还挺好笑的。”
    黑豆愉快的说道:“是吧?可好笑了,我给你们学学小姨那几天都是什么样子。”
    他伸手捂着额头,扭着屁股鬼鬼祟祟的走,走到哪里都先往外偷偷看看,松口气之后再迈步,如果有人出现他便立马用一只手捂住额头另一只手做拎着裙摆的姿势扭屁股跑路。
    很形象,翘着兰花指。
    众人看的哈哈笑。
    王七麟也笑,笑着摇头:这个哈皮。
    他忽然看向八喵,八喵起初并不是个戏精,从不模仿人,它是后来才变得喜欢模仿人。
    那它从什么时候变化的?又是跟谁学的这毛病呢?
    王七麟看看黑豆,感觉自己找到了答案。
    另外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和颜悦色的去问黑豆:“猪谷里豆,你跟舅舅说,你平时有没有模仿过舅舅去逗其他人笑呢?”
    黑豆眨眨眼睛,突然转过身去对众人大声说道:“我舅舅天下第一。”
    王七麟顿时明白答案,他一把将黑豆拉到跟前:面对疾风吧!
    黑豆惊恐的去抓住谢蛤蟆求救:“道爷爷天下第一!道爷爷救命哇!”
    谢蛤蟆将他给拎了出来,笑道:“无量天尊,七爷饶他一条狗命,其实羊五弟的事咱们有更好的处置办法,你其实想让他活下来,是吗?”
    王七麟道:“对,羊家五个兄弟,不该就这样全数战死沙场,这对老夫人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谢蛤蟆说道:“如果以前,咱们还真没辙,但现在不一样,七爷,你有道法船,你的道法船上有位子——夜叉位、无常位,你可以让羊五弟上道法船去做,嗯,算是做一个船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