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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睡, 程郁理竟然梦到了小时候。
大概是她七八岁的时候,程郁理的母亲,温芹女士还没有改嫁。
在程郁理很小的时候, 父亲出车祸死了,不过, 他死之前买了一大笔保险,给温芹和她母女俩留下了一大笔钱,足够两个人安稳度过余生。
虽然没有父亲, 但是温芹足够爱她,所以程郁理从小不觉得没有父亲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
温芹是个追求艺术且有涵养的女人,她热爱跳古典舞,却有一张很洋气的脸, 她好似永远年轻, 永远活得像个少女。
她们住在高档小区,衣食无忧。
温芹喜欢把程郁理打扮得跟个洋娃娃一样, 她的脸精致又洋气, 身上穿着花苞般的蓬蓬裙, 踩着小皮鞋,有一头海藻般的小卷发。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和她一样漂亮的洋娃娃。
程郁理小时候很讨喜,整天无忧无虑, 是所有人眼中的开心果。
她经常抱着洋娃娃出入小区各个地方,和人玩躲猫猫,她套着小白袜的小皮鞋踩得踢踢踏踏,永远不会弄脏。
孩子们的善意与恶意都是纯粹的, 他们见程郁理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便很喜欢和她玩, 没有人会说程郁理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也没有人觉得她是有缺陷的。
就算有几个恶毒的小孩取笑她,她也永远笑着,大家都为她难过,最后,那几个恶毒的小孩被其他小朋友叉着腰骂哭。
她被所有人拥戴,像是被星星围绕的月亮。
可小区里偏偏有个小男孩格外孤僻,对谁都爱理不理,就算是程郁理,他也不爱和她玩。
他喜欢站在小区榕树下,冷冷地看着所有人嬉戏玩耍,却从来不加入,无论小朋友玩得多么开心,他脸上永远没有表情。
“他是个怪胎。”有个小孩子这么说他。
另一个则面带同情地说,“他不会说话,可能是个哑巴,我妈妈让我不能和他玩,说他有病,会传染,咱们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还有一个小伙伴扯着她的小裙子,同她咬着耳朵,“郁理,你不要和他玩,他可凶了,会咬人的,可能是狂犬病。”
程郁理才不信,她觉得他看起来虽然很冷,可他长得很漂亮,眼睛乌黑,睫毛又长又翘,像一只温顺无害的小羊羔,正好,她想要一只可以玩耍的小羊羔,用来骑,或者用来抚摸。
他一定会乖乖的。
因为,她长得这么漂亮,没有人会拒绝她的。
幼年的程郁理善恶观念是混沌的,就像所有以自己为中心的小孩子一样,面对一个新奇的玩意,她首先考虑的是我想要,而不是他愿意。
于是,她有一次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跟在他身后,小男孩自然察觉到了,他回过头,凶巴巴的样子,“别,跟着我。”
甜甜糯糯的声音,中间却断了一下。
程郁理哪里会害怕,她抱着洋娃娃,来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地把洋娃娃塞给他,“送给你。”
他错愕了一瞬,很愤怒地想丢掉,说话的调子奇怪又生涩,“我,不要!你,滚开!”
白玉般的脸颊微微发红,像一块好吃的糕点。
程郁理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竟然上前去,亲了他的脸颊,小男孩瞬间见鬼了一样,吓得跌倒在地上,她蹲了下来,蓬蓬裙像刚绽放的花苞,充满着蓬勃的生机。
她撑着因为欢喜而粉扑扑的腮,笑得无害又甜美,甜蜜地蛊惑着,“我很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的小羊羔吗?”
没等到回答,梦境戛然而止,床边的闹钟响了,接着,学校的广播也响了起来。
今天是青溪高中开学考试的日子。
程郁理撑着发疼的头起来,满脑子都是那个小羊羔一般的小男孩,竟然和江若望那个时候在花圃旁等她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其实不记得梦里小男孩的样子了,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很漂亮,很乖。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发了癔症。
反派可不是什么温顺的小羊羔,他是一条凶狠的大尾巴狼。
不过,梦里的那个小男孩是谁来着?
她不再纠结这个梦,准备起床,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发现对面的林小玉和徐菲菲早就走了,宿舍里只剩下她和许清叶。
许清叶睡得十分沉,好像根本忘了自己还要去上课。
下了床,程郁理本来不想管她的,可还是出于好心,拉了拉她的被子,“喂,许清叶,起来上课了。”
许清叶本来有起床气的,刚想发作,可看到她,她只是恶声恶气地说了句,“知道了!”
许清叶老老实实地起床,她来到镜子前摆弄着那排耳钉,眼角余光看到程郁理很快收拾好了,似是要丢下她一个人。
她连忙开口,“喂,你去哪里?”
程郁理蹬了蹬小皮鞋,指尖轻轻拨过颈间的蝴蝶结,就像一个真正的乖乖学生,“我去食堂吃早饭,然后回教室,九点钟要开始考试了。”
许清叶好奇,“你不逃课吗?”
程郁理摇了摇头,抱起了一摞资料书,许清叶轻飘飘道:“你不是和我一样的坏学生吗,干脆我们一起逃课吧,附近有没有什么酒吧之类的,咱们一起去玩一玩,怎么样?”
程郁理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说和我不熟吗?”
许清叶顿时恼羞成怒,“不去就不去,谁稀罕和你一起。”像是一只炸毛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