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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娟还顾及到江若望在,轻轻推开他,“大白天的,娃娃还在呢。”
“怕什么,你是我婆娘,让我睡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正好让这小子看看,老子怎么给他生个弟弟。”
大半年没见,刘娟心里痒痒,眉梢也染上了春色,半推半就,一边撵江若望,“阿望,你自己出去玩吧,乖。”
江若望出了屋子,外面太阳太大,他又没有玩伴,不知道去哪里,只好搬着小板凳坐在屋檐下,他习惯了等着刘娟。
江家很穷,就一个屋子,厨房和卧室中间隔着道帘子,这帘子是遮挡欲望的存在,一边是口腹之欲,一边是饱暖思淫欲。
江若望坐在门口听到屋里面的动静有点大,像是两只野兽在打架,压抑地喘着粗气。
江若望虽然早慧,对这种事却一点概念都没有,强烈的好奇心再加上害怕刘娟受伤,他踩着小板凳,偷偷从窗隙里望了过去。
这么一看,他顿时愣住了。
他不明白,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看起来那么像野兽。很恶心,尤其是江北海,他的模样狰狞无比,丑态百出。
他胃里顿时不舒服,像吞了什么脏东西,想吐又吐不出,弓着瘦瘦的背脊,干呕了好一阵。
他觉得妈妈一定很痛苦。
于是,他推开了门,捡起木柴,准备狠狠砸在江北海身上,刘娟尖叫一声,“阿望!你做什么!”
江北海回头,一把攥住了木柴,野兽一样嘶吼,“兔崽子,竟然敢打老子,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成年男人和小孩子的力量何其悬殊,江若望不出意料地遭受了人生中第一场毒打,江北海下手很重,像是撵狗一样,把他从桌沿打到桌下。
“别打了,北海,再打就出事了。”刘娟吓得苦苦哀求,想要制止他的暴行。
最后江若望昏了过去,刘娟穿好衣服,抱着他,声嘶力竭,“阿望!”
江北海呸了一句,穿好衣服,扬长而去,“刚回来就遇到这事,真是扫兴。”
自己男人不高兴了,刘娟顿时没了主意,将江若望放在炕上,追过去拉住他的衣角,含着泪道:“北海你去哪里?”
江北海冷着脸甩开了,“出去逛逛,这死兔崽子,简直要气死老子,放手。”
“哦哦。”刘娟局促不安,只好松手,回到炕上守着江若望。
昏迷中的江若望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自己。
也是七八岁的模样,他身上穿着小西装,抱着一个洋娃娃在自言自语,仔细听来,他说话断断续续。
他垂着头在说,“她今天,还和别人,玩了,她叫我,小羊羔,虽然我不是,但是,我还是应了她,她喜欢,我乖乖的,样子,如果,我一直乖乖的,她会一直,喜欢我吧。”
江若望看着他觉得很奇妙,感觉自己像在照镜子。
虽然他不知道她是谁。
他的眼神停留在那个娃娃身上,她穿着蓬蓬裙,有一头海藻卷发,眼睛大大,睫毛长长,他心里竟然有些艳羡,好漂亮啊,他也可以拥有吗?
他一直盯着洋娃娃,突然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的孤独中,那个穿着小西装的自己起码还有洋娃娃,他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学着另一个自己说话的语调,一字一句,慢慢重复,自己回应着自己,那是一种特别诡异的感觉,尤其是在空旷漆黑的梦境。
两个江若望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好像影子和本体在对话,剥离出两个孤伶伶的灵魂。
“咚咚咚”高跟鞋的声音忽然响起,江若望看到一个波浪卷头发的女人走进了卧室,女人一看到抱着洋娃娃的他,顿时歇斯底里起来,一把夺过了洋娃娃,狠狠摔在地上。
“你有病是不是?和一个娃娃都能说话,整天阴阴郁郁,你是要吓死我吗?你是来讨债的小鬼吧,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穿着小西装的江若望不说话,盯着被她的高跟鞋踩得五官变形的洋娃娃,眼睛通红,不是掉眼泪的那种红,更像是,恨。
女人忽然蹲了下来,提着江若望的耳朵,“知不知道你爸为什么整天不回家,就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会哭不会闹,他要走,你大声哭,大声挽留,撒泼打滚,为什么这都不会?你是木头吗?啊?”
女人发了一会疯,对毫不动容的江若望感到厌倦,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她指甲涂的鲜红,唇也是红的,红得刺眼。
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女人红着眼,上前来抱他,哭得像一个小女孩儿,“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腿下意识去勾他,像一个等待恩客临幸的青楼女子,她偎在他怀里,“不要走好不好?”
男人不耐烦,“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已经给了母子俩买了房子,还留下一大笔钱,足够你们一生衣食无忧,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女人哭了起来,妆都花了,“可我只要你,我想当江太太。”
男人脸色铁青,“舒梦,你以为生了我的儿子,就可以进江家的门了,别痴心妄想了,你不过是我养的小三,咱俩开始说好只是玩玩,你却背着我偷偷生下孩子,好,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还愿意养着你们母子俩,愿意来到这个地方见你,你应该知足了。”
舒梦哭了起来,自顾自抱着他的脖颈啃,像一条吸血的美女蛇,“能不能多留一会?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