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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就连以前府里最受王爷宠爱的墨染与莲香俩位公子都许久未曾走出院落,而那些新被送进来的小公子却是连那半分打扮的心都无,毕竟王爷都不在,他们还打扮来给谁看。
    兰轩中
    正写完一本楞伽经的林拂衣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处,从他抬眸的这个方向看去,正好见到前些日新移植到他院中的那株红梅。
    一阵寒风袭来,吹得枝头层层叠叠如火涌,更徒落满地绯红无人赏,任由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现从那日离宫到现在已有七日之久,而那人如今又去了何处?
    林拂衣许是觉得有些冷了,刚打算加一件外衫时,却在推开衣橱时发现,里面所着之物皆是他以前穿习惯的料子与花纹。
    一时之间,心里不知浮现出何等滋味。
    而在莲院中的莲香,却有些发愣的将那件做好的大红色绣牡丹肚兜紧攥在手心。
    一张脸则慢慢地变得酡红起来,边上还撒落着几件显然并非是新做的各色肚兜,其中还有一件豆绿色的带子是被咬得的,正轻飘飘的置于最上层。
    空气中除了那惯用的安神香外,还多了一丝淡淡的栗子花味,随着他脸越红,喉间的喘息也在压抑不住半分。
    “阿雪………”
    今日天气正好,连积雪都化了不少,正是柳条抽新枝,枯木欲逢春。
    等到了夜间,正泡着脚的时葑正颇有兴致的看着这同林拂衣长得有几分相似,此时却毫无生机的少年。
    “你以前的名字肯定用不了,以后你就改名叫红羽可好,我会保护你,并给你吃的用的,同理,你也得帮我保住我的秘密才行,清言弟弟。”
    女子温柔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安抚的味道,更多的是掺夹了那等说不清道不明之味。
    “好。”红羽的嗓音沙哑而难听,比那耄耋之年的还要来得刺耳。
    “真乖。”她的手暧昧的抚摸上少年额头上那用烙铁印上,并被少年用尖利的石头给狠狠砸毁一层皮后的丑陋伤口,随低下头亲吻而下。
    “当时是不是很疼,很无助。”
    少年并未回话,而是兀自沉默,只因有些话无需说出口,只需用行动便能表明。
    当初的天之骄子在顷刻间沦为下等奴仆,想来是谁都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何况还是那么一个少年。
    等晚上睡觉之时,时葑并没有让少年重新回到他已经住了半年之久的柴房,而是让他在她床边打了地铺。
    其实即使他什么都不说,她也能猜到当初林家被判通敌卖国一事后,原本以为逃出升天,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少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不是有很多想要问的问题,比如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如何在你那么一副尊荣的情况下认出你的。”她许是因着睡不着,加上巧遇故人,导致连话都多了起来。
    何况这故人她还不讨厌,甚至当初也有些喜欢那个腼腆爱脸红的少年,只因有时总会令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那人。
    红羽只是握住了她的手,随摇了摇头,显然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睡吧。”
    “好。”
    今夜星点点,月团团,恰似清辉洒人间。
    此时躺在床上的时葑却没有半分睡意,特别是见到熟人后,只要她一闭上眼,就会回想起当年的噩梦,和那一只拉住了她下落的手。
    清正年间,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因着现在天气不是很冷,连带着她哪怕是跪在宫殿外一夜后也不见得会染上风寒,就是这脚走起路来时一瘸一拐的,就跟那横行霸道的螃蟹一样,不过好在,今日是学堂休沐日。
    她这番出丑的姿态,也不会被其他人看见,只是………
    现才刚过了十六岁生辰不久的时葑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只觉饿得难受,可她别说想在这偌大的皇城中找到一块能吃的糕点,就连那小池塘里的鱼都快要给她钓吃完了。
    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清净之地,刚打算拿出书本啃的时候,树后却突然钻出了个扎着小花苞的小脑袋。
    “太子表哥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到前面去和六表哥他们一起玩。”
    今日随着娘亲一同进宫的林清言因在宫里头迷了路,谁曾想会遇到躲在假山后的太子表哥,整个人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来得惊奇。
    “因为表哥要看书,所以就没有去玩。”半抿了下唇的时葑看着这长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只觉得手心有些发痒。
    “那太子表哥在看什么书,能不能也和清言说说,因为清言最近也上学堂了,结果夫子总是骂清言笨。”现才年满六岁的林清言就像是一只不知疲惫,总喜欢唧唧喳喳的小麻雀一样。
    “还有表哥你长得可真是好看,比我家里头的那些姐姐们还要好看………”用手托着脸颊的林清言正睁大着那双雾蒙蒙的眼,一张红艳艳的小嘴微嘟着。
    时葑刚想开口解释时,饥饿的腹部中却先一步传来了老和尚敲钟声。
    连带着她的小脸涮的红了个彻底,此时更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给埋进去才好。
    “太子表哥肯定也和清言一样没有好好吃早饭,所以才饿得这么快。”林清言说到这个时,还重重的点了好几下头,证明他所言非虚。
    第23章 二十三、秘密     “清言这里正好……
    “清言这里正好还有几块糕点,还希望太子表哥不要嫌弃才好。”
    他说话间,则从怀里拿出了他前面一直舍不得吃的糕点,眼神中还带上了一抹小小的心疼之色。
    “太子表哥你尝尝是不是很好吃,这糕点可是我最喜欢吃的,要不是因为我喜欢太子表哥,我才不会舍得拿出来的。”见她不情愿,连到了小少年殷勤得近乎带上了几分讨好的地步。
    “谢谢。”
    虽说时葑觉得吃这小孩子的东西很不好,可此时的她实在是饿得难受,还有这腹中如火烧的炙热感。
    可正当她准备捏起一块放在嘴里吃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个竹编蹴鞠将那糕点打翻在地。
    还未等时葑可惜之时,耳畔处则传来一道刺耳的少年音。
    “哟,太子殿下的脸皮可真是厚,居然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后娘娘的宫里头没有给你吃还是怎的了。”
    “五哥你怎么能这样欺负太子表哥。”当事人还没生气,反倒是一旁的小家伙先一步护起了犊子。
    “我还没说小弟你怎么跑来这边废弃的冷宫里来玩了,还和这太子给搅活在一起,你就不担心要是被大哥知道怎么办。”
    被称为五哥的少年说着话时,还过来扯住了林清言的耳朵,显然带了几分恼意。
    “可我喜欢太子表哥,为什么我就不能和太子表哥玩了,还有五哥你讨厌了。”
    “你六表哥对你那么好的,你不喜欢你六表哥,偏生喜欢这抢你东西吃的人,小弟你的脑子是不是不好使了。”少年的语气颇带着恨铁不成钢。
    “我喜欢六表哥,可我也喜欢太子表哥啊。”林清言不满的在少年的禁锢下挣扎着,试图要逃离他的桎梏。
    可他这个小胳膊小短腿的小豆芽,又哪里比得上少年。
    直到现在,时葑还记得,随着新帝登基,她被关押进宸王的那一日,也只有清言一人红着眼眶说以后会去看她的。
    不过那些话不过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真正能做到的不过少数。
    今晚睡不着的何止是她一人,就连背对着她的红羽皆是如此。
    等天微亮,在半夜时方才半眯了个眼儿过去的时葑在醒来后便不见了枕边人,短短的一瞬间,慌张与恐惧席卷全身。
    她更怕的是这小子会出卖她,到官府里告发她的身份,若当真如此,她昨晚上就不应该心软,而是斩草除根才对。
    毕竟这林家人,可从来没有过一个好东西。
    正当她匆忙穿好衣物准备出去时,门却一步从外面推开,随后端着热水的黑衣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的身上还带着晨湿与那在厨房待久后的柴火味,同时他的尾稍间还不断的往下滴落着水,似想要欲盖弥彰着什么。
    “表哥。”
    他嘴里称呼的是表哥,而非表姐,俨然是打算帮她保守秘密的做法,可只是这样,却很难令人信服。
    “你起得倒是够早。”即使人现如今在她面前,可她升起的戒心却很难消失。
    毕竟他不是莲香,而是放在身旁的不安定炸弹,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下一秒出卖她为其换取荣华富贵。
    谁让她遭遇的背叛与出卖,实在是多得令人到了不得不防之地。
    红羽深知她起了戒心,人没有解释,而是紧抿着唇,缓慢的,颤抖着伸出手褪去了他身上的外衫,乃至里衣,露出那副写满了残缺,却没有半分美感的身体来。
    原本像他这个年龄段的少年身体应当是美的,并充满了少年般的青涩美感,纤细,修长,似花园中含苞待放的花枝,而非像他这样布满遍体鳞伤的疤痕与印记。
    眼前的少年瘦到了极点,就像是骨头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人皮。
    其中还有不少处因着流脓而腐烂,正散发着令人难闻的气味,其中最为令人触目惊心的当属腹部那一道深可见骨,哪怕现在伤口好了,依旧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刀伤。
    “表哥现在同样知道了清言的秘密,如此可曾放心。”
    少年的语气过于平静,显然早已接受了这事实,可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袒|露/出他的脆弱,此时就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意与恐慌。
    “你这是?”时葑只是快速看了一眼便别过身,留长的指甲则不自觉的深陷进掌心软|肉中。
    “如表哥看见的那样,这样表哥可信我。”再一次将衣服重新穿好的红羽表情依旧淡淡的,丝毫并不觉得他有何难以启齿的。
    时葑即使在不懂,可也知道若是一个男子只有一个|睾|丸/是不正常的,毕竟她不止一次的见过莲香的,还有其他想要爬她床的那些少年们的,唯独他…………
    “对不起。”一句干巴巴的道歉倒不如不说。
    “表哥为何要同我说对不起,再说我也知道了表哥的秘密,现在你我二人应该是扯平了才对。”
    红羽将那拧干了水的热毛巾递过去,脸上则露出了这担惊受怕的半年中,唯一一个真心的笑。
    今日的天气还是同前面几日一样的好,暖阳斜斜,风少云少。
    护城河上的杨柳枝今年抽条的时间倒是比之往年还要早上不少,连带着最近的湖面冰块都薄了几分,岸边正有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老者闭目垂钓,如那老僧入定。
    正在城东一处小摊上买着白糖糕的莲香冷不防被身后人砸了一下,好在他手上的东西拿得很稳,方才没有掉落在地。
    鼻尖轻嗅着在熟悉不过的梅花香时,还未等他出声,反倒是那人先一步开了口。
    “公子都许久未来寻奴家了,奴家还以为公子不要奴家了呢。”娇媚入骨的女声至身侧响起,同时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也缠上了他的手臂。
    “爷哪里是不来寻美人,爷不过是近日在忙些事。”莲香伸手将身旁的女人搂进怀中,笑着往其中一个人少荒凉的巷子口走去。
    越随着往里走,外边走动的人越少,同时空气中还有少许的暧昧之色在缠绕着人的心神。
    突然被推到墙边的时葑,此时就像是一只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蚕蛹,更别说还在她面前挡住了她视线的男人。
    “爷讨厌了,这大冷的天若是真在外头乱来,奴家的身子骨可吃不消。”
    笑得妩媚的时葑将手搭在了男人的手臂上,连带着那声儿都渐魅得跟一滩春|水无二。
    “乖,等下就热起来了。”
    里头是那春色满园关不住,一只黄莺枝头鸣翠柳。
    方才一直尾随他们之人,在听到里面不时断断续续传来得令人脸红心跳之音后,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再三确认里头是一男一女,而非俩男子后,方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