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然接到林娟的电话，是在她出院的前一天。
    “你这个不孝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冷家和我们纪家所有的合作都断了，甚至就连其他的合作方都拒绝合作，你是不是得罪了冷家的人，你这个不孝女，你过得幸福，都忘记你爸妈和妹妹了吗？”
    “我怎么生养了你这样一个人啊，简直就是罪恶。”
    纪凌然蹙眉，面色惨白。
    她以为自己听过这些话这么多次已经可以免疫了，可是再一次听着，心口还是酸疼得厉害。
    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再一次狠狠地将她心脏刺开，鲜血淋漓。
    “妈，我没有。”
    她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林娟咆哮地声音充斥在电话里，“你还狡辩，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冷家不愿意和我们家合作了，我们纪家的工厂可是最厉害的，如果不是你的错，怎么可能会出现停滞的状态，你爸爸都被你气倒了。”
    闻言，纪凌然还是担忧的，“那父亲身体好一点没？需要我回来吗？”
    “你回来顶个屁用，赶紧去找冷家的人，要是公司还不恢复，你这个不孝女就给我滚出纪家。”
    林娟恶狠狠地说完后，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纪凌然拿着手机，眼睫毛轻轻颤抖着，面色惨白，呼吸却格外急促，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眉眼间都是悲戚的神色。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口只觉得疼痛得有些厉害。
    明明这般炎热的夏季，她却觉得寒冰无比。
    直到捏着手机的手，几乎都被她勒出了鲜血，才打开手机屏幕上，轻轻点击着屏幕的数字，那个号码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记得比自己的手机号码都还要清楚。
    看着绿色的按钮，面色更是惨白无光，紧紧咬着嘴唇，最后还是拨打了那个号码。
    而此刻会议室里，原本冰冷如同冬季的气氛，却因为这个一个诡异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寂静。
    他们一向都不会将手机带进会议室的总裁，就这样在众人瞩目中，抬手示意停止开会，然后坐着轮椅出去了。
    众人看着那道背影，就差没有跌坐在地上。
    这真的是他们的总裁吗？
    隔壁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冷言泽才接通了电话，只是细细看来，竟然会发现一向镇定自若的总裁，那眼眸里竟然一闪而过的急促和喜悦。
    只是电话接通，两人久久都没有出声，只能清楚听见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纪凌然狠狠深呼吸一口气，才开口，“冷言泽……”然后又没有了声音。
    冷言泽却难得有耐心地拿着手机，视线落在落地窗外，那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从61层楼往下看过去，就如同蚂蚁一样。
    “冷言泽，谢谢你。”
    小小的，低低的声音，就像是低喃一样，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直击着冷言泽的心脏，一瞬间只觉得心脏有点麻，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胸腔中酝酿着。
    久久的不能平息，以至于出现了一瞬间呆愣。
    直到电话里再度出现她的声音。
    “冷言泽，我……我想要你帮一个忙。”
    冷言泽这才回过神，神色幽然安静，手指弯曲轻轻敲打着桌面，“说。”
    惜字如金，可是若是公司的人在场定然会震惊，因为这已经是他们这段时间，看过最温柔的总裁了。
    纪凌然站在窗户边，另一只手紧紧地扣着窗户边沿，却不小心被刺破，她只是蹙眉，“纪家和冷氏集团的合作？”
    闻言，冷言泽就知道她这电话的用意了，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冷漠了下去，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声音顿时就变得冷冽下来。
    “纪凌然，你是不是傻？”
    每次都只会考虑别人，却从来不考虑自己。
    他全身都散发出骇人的暴戾气息，像是在困境之中的野兽，温玉骤然裂开尖锐的豁口，那声音也如闷闷夏雷，咬牙切齿道：“让纪氏的人直接找我。”
    他到底是还是松口了，挂断电话，却将电话直直扔在地上，薄凉的嘴唇上染上了暴怒的火焰，手背上还能看见迸射出来的青筋。
    可他生气的后果，自然就是隔壁会议室里等到的众人承受。
    开会到最后，每一个人都被炮轰了一顿。
    秦风看着手上破碎的手机，不由得感叹。
    总裁的脾气似乎愈来愈暴躁。
    ……
    医院里，纪凌然拿着手机，面色惨白，嘴角扯出苦涩的笑。
    电话早已经挂断了，可手机的屏幕依旧停留在那个界面上，他的电话号码，到底是什么时候刻进到脑海里的。
    半响，纪凌然才打通林娟的电话，“妈，需要爸亲自过去商谈合作的事，冷言泽已经在公司里面等着。”
    闻言，林娟面色这才一喜，声音也难得没有那样尖锐，“嗯，不错，没事的话我就挂断了。”
    纪凌然忽然叫住她，“妈，我生病了。”
    林娟看着厨房里快要冒出来的汤，烦躁不已，直接吼着，“生病了就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挂了。”
    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任何不对劲。
    纪凌然眼睫毛轻轻颤抖着，静默地望着窗户，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林娟出现在订婚现场的场景，她以为自己的母亲是为自己而来的，却不过是为了那个彩礼而已。
    五千万卖了自己女儿。
    可笑吗？
    可笑！甚至还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讽刺。
    纪凌然只觉得眼角有什么东西滑落，却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从小到大不是明明都已经习惯了吗？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疼，那么疼？
    她吃吃地咬住牙关，双手狠狠攥在一起，似乎想要发泄出心中的情绪，只是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手上的伤口。
    顿时，她的双眸才慢慢恢复清明。
    门口的护士恰好进来帮她换药，看到她新的伤口，“你的伤口虽然不深，但还是要小心保护，不然很容易留下疤痕。”
    纪凌然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点头示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