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太太看着满屋子的狼藉，视线环顾一周后，最终又落在冷凝身上，“出去吧。”
    佣人颤颤巍巍地，几乎是含泪出去的。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冷老太太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面色沉凝着看不出什么情绪，唯独那双眼睛格外的犀利，那是上位者的气息。
    “冷凝，知道错了吗？”
    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是冰冷幽深的。
    闻言，冷凝眼底嗜血的杀意更加浓郁，面色却笑得更加欢快，“孙儿不知道奶奶在说什么？毕竟奶奶也看见了，现在是我受伤严重的。”
    说着，还伸手摇了摇浑身的绷带。
    冷老太太凝视着他，半响，眼眸里无尽幽然，到底是一声叹气，透着浓厚的无奈，“伤养好了就出国吧。”
    医院，充斥着一股浓郁又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
    冷凝却想要大笑，大口呼吸，又想要他出国，凭什么，眼底里嗜血的杀意更加深沉，“奶奶，我想要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
    那层窗户纸没有撕破，谁都没有批着羊皮装羊。
    冷老太太突然走到窗边，秋天了，就连阳光都弱了几分，“回去吧，你的手续我会让人给你办好。”
    冷凝近乎阴鸷地盯着冷老太太，似乎是恨不得当场站起来，直接杀了她。
    没错，就是杀，那种明晃晃地嗜血的杀意。
    脑海里突然就想到了几年前。
    冷言泽出了车祸，双腿被告知残疾，就在他一度以为自己可以接手冷氏集团的时候，冷老太太却找到了他。
    还是同样的话。
    “明天出国吧。”
    冷凝怒吼着，“为什么？”明明他都已经成功了。
    冷老太太却抚摸着他的头，“你还不够格。”
    他不甘心，吵过闹过，甚至还想过自杀，可是冷老太太的态度却很坚定，不肯见他，也不肯说什么，几乎是将他绑到飞机上的。
    第一年，他无数次地想要逃离回来，可是他的护照直接被没收了。
    第两年，他偷渡了，结果才到家门口，就被送回去了。
    第三年，他不再回来了。
    ……
    接下来的时间，他学会了伪装，学会在国外生活。
    可是为什么，明明他这一次回国已经是老太太亲自认同的，可是又凭什么将他送走，他已经不是四年前的他了。
    冷凝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嗜血光芒，低垂着头，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掩盖了下来，手指却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旁的床头柜上，那里还有一把水果刀，紧紧地攥住。
    “孙儿知道了。”
    气氛顿时沉凝了下来，冷老太太朝着他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恍若就像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一样。
    “阿凝啊，你还没有长大啊。”
    冷凝抬眸，眼底晦暗难懂，“是吗？”
    冷老太太不再说话，只是朝着门口走去，“你好好养伤，一切都我来安排，想要吃水果，让佣人给你削水果，那刀锋利别伤到自己。”
    看着她的背影，沧桑着，冷凝眼眸里泛着惊愕的杀意，冷冷地看着。
    锋利吗？
    又怎么比得上他昨晚受到的侮辱。
    他不会再离开了，也不会听话了。因为听话的孩子都没有好结果！
    冷老太太从病房里出去后，却没有着急着离开，亲自去见了医院的院长，安排了最后的医生，“我那孙儿有些调皮，院长你多多费心一点。”
    院长忙不迭地点头，嘴角都合不拢，这冷家出手就是大方，竟然直接送了十套国外高级设备，“董事长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冷二少。”
    冷老太太叹气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回到了公司里。
    助理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老太太，这件事要告诉冷总吗？”
    闻言，冷老太太脚步停顿了下来，沉思了几分，“不用了。”到底都是欠那个孩子的啊，她只是希望纪凌然那个小姑娘能够真正地为他带来幸福。
    到底都是错了啊。
    ……
    冷言泽没有回公司。
    纪凌然看着坐在书桌上处理工作的冷言泽，不由得蹙眉，“你不回公司吗？”
    闻言，冷言泽挑眉看了过来，“怎么嫌弃我了？昨天晚上才说好要对我负责的。”
    这句话，对她百试不厌，纪凌然面色氤氲着艳丽的红色，嘴角微微搐动着，“负责就负责。”反正还不是吃干抹尽了。
    只是她知道男人不去公司，守着自己大抵是因为昨晚的事。
    纪凌然从床铺上坐起来，如瀑布一样的头发随意洒落，香气袭人，精致的脸上却是沉凝担忧，“昨晚的事……”
    她想要知道。
    冷言泽薄唇抿着一条直线，脸庞轮廓线分明，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着，泛着黑暗的潮雾，“就这样想要知道吗？”
    昨晚的事，或许也应该给她一个教训。
    纪凌然点头，她知道昨晚应该是冷言泽带走了自己，可是那种不清不楚的记忆带来了无尽的恐惧感。
    她害怕，也担忧。
    冷言泽却深深地凝视着她好几眼，嘴角勾着，“好，我带你去。”
    闻言，纪凌然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
    黑沉的地下室里，不知道从哪里从来的冷风，呼啸着格外地阴冷。
    纪凌然跟在冷言泽身后，身子不由得颤抖了几分，手被紧紧地包裹着，她抬眸就看见他结实的后背，肩胛骨形成分明的线条。
    长长的走道里，墙壁上的灯光或明或暗，脚下，踩踏着他的影子，紧紧跟随着，“人在这里吗？”
    冷言泽突然回头，纪凌然猝不及防地就狠狠地撞到了他硬邦邦的胸膛，额头上顿时泛着细小的红色。
    他低垂着头，看着她，“害怕吗？”
    纪凌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眼睫毛轻轻颤抖着，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就这样直直地抱着他，“不害怕。”
    在他的身边，她感觉到的永远都是安心和沉稳。
    冷言泽暗色的瞳孔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全部涌向心里最深处的柔软，在那无可抑制的迸开一种狂喜来，他骤然加紧力道，紧紧地抱着她。
    他的黑暗，他的温暖，都会一一呈现的。
    “即使害怕，你也逃不掉了，都吃干抹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