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
    冷老太太看了一眼出门的冷言泽，视线又凝固在房门。
    “凌然呢？”
    冷言泽嘴角的笑容已经收敛了起来，平平静静地，“正在收拾，我先陪着奶奶出去吃饭吧。”
    闻言，冷老太太满意地笑着，“好好好，你们欢喜就好。”
    其实冷老太太对冷言泽很好，从小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冷言泽身上。只是在血缘上，在亲情上，老一辈的人有自己的坚持。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饭厅里走去。
    高级医院每一层楼都有自己专属的饭厅，就是为了方便客人。
    “要一份清淡晓粥和一份时蔬。”冷言泽薄凉的嘴唇轻启，说出这话就像是熟练了很久的一样，笼罩着烟火气息。
    一旁的冷老太太看了之后，眉目之间的喜悦和放心更加深厚，到底是没有选错的，“我放心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冷言泽嘴角微微搐动着，锋利逼人的眉眼之间倒是平和了下来，说起来他到底是应该谢谢冷老太太的。
    视线落在冷老太太身上，冷言泽开口道：“谢谢奶奶。”将她送到了他的身边。
    冷老太太微微一愣，鼻头微微有些发酸，低垂着头，遮挡住眼底的喜怒，声音却还是带着颤抖，“你们好就行了。”
    父母长辈到底都是为孩子操碎了心。
    “吃饭吧。”
    ……
    而此刻病房里，纪凌然呆楞地坐着，似乎是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抽了出来，脑海里那些画面匆匆闪过，就像是一根稻草压在心底一样。
    什么时候会彻底地崩溃，她自己都不知道。
    纪凌然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起身，余光却不经意地看到了桌面留下的手机，她倒是忘记自己还有手机了。
    打开手机屏幕，因为手机设定的震动，屏幕亮起的时候，眼眸里闪过惊愕，未接来电和短信竟然是99+。
    大部分的短信和未接来电都纪家来的，有纪莫雨的，有纪启明的，还有林娟的。
    看到这，她只是觉得荒唐可笑。
    昨天的事情她倒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了，纪家想要将断绝关系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可所有的着一些行为倒是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
    捏着手机的手指都在泛白，隐隐约约地还能看见血管里面的青色，全身血液从心脏处蔓延膨胀着。
    “嗡嗡嗡。”
    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纪凌然看着那跳动的名字，倒是觉得有几分惊讶，竟然是洛晴。
    洛晴向来都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你好。”
    纪凌然蹙眉，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洛晴似乎是很开心，声音里都充斥着喜悦，“纪小姐啊，言泽和你在一起吗？他的手机掉落在我这里了。”
    嗡嗡嗡的。
    这一次不是手机震动，而是她脑海的震动，一片空白，仿佛血管不堪重负，全身的血液从心脏蔓延膨胀。
    声音力度之大，震颤着她的耳膜。
    “为什么会在你那里？”声音掩盖不住地颤抖着，脑海里又是两人拥抱的画面。
    洛晴笑了，笑得有些诡异，“你说呢？”
    纪凌然没有说话，只是身子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我会告诉他的。”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就像是遭遇了什么野兽一样，动作都是惊惶。
    秋风吹动了窗帘，病房门口传来了声响，窗帘下的流苏似乎在微微摇摆着。
    纪凌然快速地跑到了卫生间里，将卫生间的水打开，哗啦啦地声音似乎是可以掩盖一切，什么都是嗡嗡嗡的。
    门口冷老太太和冷言泽进来了，身后的秦风赶紧将早餐放在桌子上。
    众人环顾视线才发现房间里没有人，唯独那卫生间里掺来稀稀拉拉的水声。
    冷言泽抿着嘴，面色平静地走了过去，敲打着房门，“凌然，出来吃早饭。”烟火气息太浓了，恍若都不是曾经的冷言泽了。
    卫生间里，纪凌然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心口那根稻草还在不停地往下压，面色苍白，却不知所措。
    猛地用力将冷水泼在自己脸上，似乎才得到了暂时的缓和。
    “好，我马上出来。”
    冷言泽听着她的声音，狭长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暗光，眉头蹙着，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情绪不对劲。
    冷老太太在沙发上坐着，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她面色沉凝严肃着，“言泽，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奶奶吧，纪家对于凌然来说到底都是自己的父母妹妹啊，肯定会难受的。”说着不由得叹气。
    “你不懂得安慰人，我来吧。”
    冷言泽眉头蹙起，特别是听到纪家的时候，眼底翻涌着阴森戾气。
    “好。”
    等到纪凌然出来的时候，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冷言泽的身影，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受，想要不见他，可是却又想要见他，矛盾和纠结狠狠束缚着她的心。
    “言泽回去了吗？”
    冷老太太拉过她的手，示意她靠着自己坐着，“回去了，奶奶有些事情想要亲自跟你说。”
    闻言，纪凌然隐隐约约觉得了不对劲，莫名地生出了一种不安，甚至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冷老太太说的东西。
    可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冷老太太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像是想要安抚她的情绪一样，“我知道你在纪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好好被公平地对待过。纪家人都不是人啊。”
    话里带着颤抖，带着不满，可是却不像是冷老太太应该说的话，其实他们之间本身就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纪凌然继续低垂着头，听着这一切，看不出情绪的波动过。
    “其实你不是林娟的孩子。”
    哗然——
    纪凌然猛地抬头，瞳孔惊骇，猛地一颤，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劈了过来，霎那间就被震得傻了一心，背脊骨深处蔓延上来的刺骨寒冷。
    她不是林娟的孩子？
    “不可能的，奶奶你说笑呢。”纪凌然浑身都是手足无措的，就连说出这句话都是颤抖着，苍白的嘴唇抖动着。
    可是说着，为什么眼泪却是哗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她知道地，冷老太太从不说谎话，从不欺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