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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不然若是驱蚊盘香足够多,也是要带到辽国去的。
    商线是时隐之定下的,运输的马匹和队伍他手里有现成的,至于在南边这半截水路,有司马少熏家里的船只,倒也不操心。
    如今唯一担忧的就是这是头一次跑这一条商线,虽和旁的商贾们货物并不冲突,但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跟多少绿林们打招呼呢。
    孟茯听了有些担心,她当初跟沈夜澜虽也去了辽国,那可是出使大辽的使团,山贼们才没那么愚笨犯傻,跑来截使团。
    但是商队就不一样了,加上司马少熏没什么武功,孟茯便劝着她,“要不,你先等时大哥将这商线开辟出来,一路上打典好了,第二次你再去吧?”
    司马少熏直接给拒绝了,当下正是雄心壮志的,哪里能听得了孟茯的劝说?“不行,我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了要做这大齐第一女商,这点困难还算什么?总不能每次都在别人背后坐享其实吧?”她阿爹阿娘又不能庇佑自己一辈子?
    所以还不如趁着现在有这样好的机会,跟着出去历练,危险吃亏肯定是会有的,但自己也能从中长些见识。
    反正不至于一无所获。
    孟茯见劝不得她,只能同时隐之交托:“她性子如此,路上只怕你还要多在她身上操心几分才是。”
    “这是自然的,她既然一定要去,你也不必劝她了。”时隐之反而劝起孟茯来。
    孟茯如今总算晓得他的真实年纪了,今年正好四十不惑。
    不由得想起了龙胆寨子的笪丹,他也四十,可看起来像是个六十岁的老头。
    而这时隐之,看起来最多三十左右。
    人与人果然是有差距的。
    孟茯也想自己四十岁的时候,也能有三十的状态,想到司马少熏整日几乎都跟着时隐之,便朝她悄悄打听,“你晓得时大哥如何保养的么?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
    没想到司马少熏却将脸凑到她眼前,指了指自己的眼角:“看到没。”
    竟然有两条小小的细纹,“什么时候长的?”司马少熏和自己一般年纪,如今两人二十岁整都没到啊。
    所以孟茯哪里能不吃惊?
    司马少熏垮着肩膀,“我哪里晓得,有一天就忽然发现了,你说气不气人,我是吃得不如时叔叔好?还是休息的时间没他多?我怎么就长了细纹呢?”
    孟茯听了,心说莫不是各人的体质缘由?又十分心疼司马少熏,想到她还要去塞上风吹日晒的,走一趟回来还不晓得要长几条细纹呢。
    所以回去后抓紧给她调制了些擦脸的药霜。
    姑且算是药妆吧。
    赶在商队启程之前给她送了过去。
    司马少熏看着那瓶瓶罐罐的,好奇不已,“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孟茯生怕她记不住,每一个小瓶子小罐子上都写了名称,逐一指给她看:“这个是擦手的,这如今已经是五月份了,这一路走走停停,到那边的时候只怕天已经冷了,你受不得那里的风霜,手给你冻裂了如何是好?”
    又拿了一瓶加了珍珠粉的药霜递给她,“这个擦脸,为此我专门找卫家娘子帮我从朱仙县那边买了珍珠,让剑香玲珑磨的粉,反正是花了不少银子的,你莫要糟蹋,每日都用一些,虽不能改善你那眼角细纹,但应该也是会有些用的。”
    还有擦唇的唇脂。
    也是防冻的。
    另外还有一份孟茯给撞在锦盒里了,“这个,到了那边,你给我转交给李馥。”
    司马少熏听得头都晕了,但既然是孟茯的心意,还是认真地看了看瓶子上的字,“我会按照你写的使用书用的,东西也会给你转交,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孟茯当然信她,只不过启程那日她去送别,还重新交代了一回,最后又道:“千万要记着,若真运气不好,遇到不好的事情,当要顾着性命才是,旁的都是身外之物,扔了就扔了。”
    司马少熏点头,眼眶微红地上了船。
    待船起航离了港口,那时隐之不知何时到她身后的,“弟妹待你是真的不错。”
    时隐之暗自算了一笔,这商栈里孟茯花的银子不少,如今她全副交托出去,按理是指望着赚钱回本。
    可如今来送别,说的不是什么赚钱的话,反而是让司马少熏顾着性命。
    司马少熏本来就有些舍不得孟茯,她从婚姻泥泞走向藻泽,又从那藻泽跌入万丈深渊,可能她的性命是时隐之救的。
    但司马少熏一直觉得是孟茯将她从那万丈深渊里拉出来的。
    因此听到时隐之这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她待我本来就好,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个好人。”旋即又露出笑容来,“我在京里待了十几年,朋友虽不少,可却没有一个真正交心的。可是如今遇到她,我又觉得她抵了我那些朋友千百个。”
    时隐之听到她这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你这丫头,总算是有些长大的样子了。”
    渡口边的孟茯直至看不见船只,才领着萱儿回府。
    才到家里就得了家书。
    是河州沈家二哥来的信,信里提了父母待到二月底就离开,去了别处。
    不过这不是他主要写信来的目的,而是河州可能要发生蝗灾了,这才五月份,已有不少地方被蝗虫啃得干干净净。
    这蝗虫有夏蝗和秋蝗。
    这真要到了七八月份,整个河州只怕树皮都不剩。
    所以他这是写了封信来问沈夜澜这边的收成如何?若是方便的话,到时候资助一些,也省得去朝廷那里求爷爷告奶奶,也不见得能得到赈灾粮款。
    且不说他们是亲兄弟,本就该相互帮助的。
    更何况两人所任职的州府紧紧相连,若是他那里遭了蝗灾,南海郡也逃脱不了。
    所以孟茯很着急,不是担心他来借粮食,而是这蝗灾。
    一面打发人去衙门里请沈夜澜,一面琢磨着既然现在蝗虫还不算多,那将鸭子送过去能不能行?
    她这里也有七千多只鸭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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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沈夜澜听说河州极有可能闹蝗灾一事,是那性子又淡又慢的二哥来信说的,虽没看信却已经将内容猜了个七八。
    在他眼里,那天塌下来了,也只是算快塌下来而已。
    所以这极有可能发生蝗灾,其实就是已经发生了,只是还不算严重罢了。
    但还是决定先回府,看过信后再回衙门与诸位同僚商议。
    那河州若是遭殃,南海郡也危险。
    回到府里,才抬脚进入厅里,孟茯就将信笺递了上来,“二哥说好些地方已被蝗虫啃干净了,这到六七月份,少不得再繁殖一波秋蝗出来,到时候哪里还能剩下什么庄稼?趁着现在还不算严重,须得快些想法子。”
    沈夜澜拿了信,一目十行,果然还他所料想的一样,“这个二哥,早些时候怎不来信?”这送信来的路上又是几天,只怕现在又严重了。
    不免是有些担心孟茯的菜园子,若那蝗虫真过境来此,孟茯那菜园子只怕是一片菜叶子都剩不下,“你少操心他那边,还是先想想你这菜园子,趁着蝗虫还没来,想个办法才好。”
    “不是还不算严重么?池塘里的那七千多只鸭子,找艘船运过去,放在田坝沟坎间,总是能捕食一些。”孟茯现在就等着沈夜澜点头了,她马上让玲珑去找卫如海安排,争取在天黑前将鸭子送到船上。
    “鸭子?”沈夜澜显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见孟茯表情认真,也不像是与自己开玩笑的样子,很不确定地问她:“你的意思是,让鸭子去抓蝗虫?”
    孟茯点头,“是啊,正好我这些养鸭人都是河州祖籍,如今这些鸭子在他们的手里很是听话,到时候就由着他们赶过去,高山上是没得办法,但是这田坝平坦的地方,这鸭子每天可进食两次,一直鸭子一次少说也是要吃百来只呢。”
    显然这治蝗虫的法子里,历来是没有用鸭子治理蝗虫的,沈夜澜仍旧是有些觉得不大可能。
    “你确定真的能行?”于是他再度朝孟茯确认。
    “当然行,你且让人赶紧先送去,早送到一天,就能吃一万多只蝗虫呢。”孟茯催促着他,一面喊了玲珑来吩咐。
    玲珑听罢,“那正好,菜园子里好不容易有一只蚂蚱,也叫这些鸭子们追着吃,到河州那边正好叫它们一次吃个饱。”
    鸭子治理蝗虫,沈夜澜还是不曾听说过,所以不敢将所有希望放在上面,而且就算真的能治理,可是这鸭子也上不得山,数量也才不过七千多只。
    要治理蝗虫哪里足够?
    所以还是要用原始的布网围杀和火烧。还有对付那些还跳得不远的幼虫,可开沟陷杀。
    他当下便开始写书信给沈二哥,万千叮嘱,就怕他性子太淡,不将这此事放在心上。
    孟茯在边上看了,“其实蝗虫油炸也好吃,比那猪油渣还要好吃,不过我观这河州老百姓们并不吃此物,所以他们应该不会主动去抓,如今全指望着官府处理。”
    只是官府哪里有这么多人手精力?所以孟茯便与沈夜澜建议道:“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觉得不如建议二哥,设个赏单,收购蝗虫尸体,比如十斤五斤能到衙门里兑换一二两银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老百姓们闲着也是闲着,大家一起出力,既然能消灭蝗虫,还能赚到银子,哪个还愿意躲在家里?”
    沈夜澜听到她的建议,忍不住由衷朝孟茯赞赏道:“阿茯,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心里细细算了一笔账,这赏出去的银子,绝对不会超过到时候受灾所花费的银子多。
    因此立马写到信里。
    孟茯叫他一夸,有些不好意思,“贤内助我肯定算不上?我目前能做的,也只是能勉强不拖你后腿罢了。”而且自己买地开设商栈和盘香工坊,说到底还是占了沈夜澜的好处。
    借着他的名声,那些地痞流氓不敢来捣乱,官府也不敢为难拿捏,所以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你这样,已经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了。”沈夜澜有时候也忍不住想,是不是当初在看到她在烈阳底下拼命地救人,不顾闲言碎语。
    那个时候,自己就心动了,就悸动了。
    想娶她。
    还是因为后来的相处中,看到她在逆境里一直积极地向上。
    就好似那行走于黑暗中的人,哪怕手里只有小小一朵灯火,甚至到后来连那朵小小的灯火都没有了,她依旧没有放弃,拼命地走向白昼。
    这样坚韧不拔的姑娘,他既心疼不忍,又佩服她的坚强。
    孟茯坐在他桌前的椅子上,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拿着墨条在砚台里磨着,“其实这闹蝗灾,倒也一点不意外,毕竟去年河州涠洲才发了大水。”应该早些做防备才是的。
    沈夜澜听到她的话,收回思绪,目光落在自己书写的信笺上,“是该如此,只是去年这河州涠洲两个州府大小官员换了几次,哪个顾得上来留心这些事情。”
    说到底,还是朝廷的缘故了。
    也不晓得该说是陛下的问题,还是吏部问题。
    不过现在追究这些压根都没有用了,当下之急,还是先解决这蝗灾之事,不然等着真严重起来,莫说是这整个南海郡要跟着遭殃,便是这整个南方,怕也逃脱不得了。
    眼见信笺干了,立即放入信封之中,喊了谋事快些送到驿站,自己则起身去衙门。
    孟茯跟在他身后,也要出去,不过她是去南城菜园子。
    沈夜澜少不得要交代她几句:“这原本不是你的职责,你也不必太着急,鸭子装好了,打发人送到码头边就好,我让人去接洽。”
    孟茯自是应了。
    等她到南城这边的时候,卫如海已经将那原本准备用来装鸡的新竹笼都拿来了出来,此刻正打发着长工们直接用驴车拉到菜园子那池塘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