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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章 为难

      祁渊汗颜。
    他还真没见过苏平这副暴怒的模样。
    但要说把荀牧打出屎……
    咳咳咳,这话一出口,祁渊就真不知道他是真的生气还是做做样子了。
    或者说恼羞成怒比较合适?
    祁渊不懂,也不敢说话,更不敢问。
    这种时候默默的当一条咸鱼就好了。
    但……
    “忽然不说话,哑巴了?”
    苏平不给他机会。
    “呃……”祁渊一脸懵逼,呆愣愣的问:“我……能说些啥?”
    “你就没半点感想么?”苏平问道。
    “不敢想……咳咳,”祁渊干咳两声,犹豫了一阵,思忖几秒,试探着问道:“要不我买点成人纸尿裤?”
    苏平:???
    “你不是要把荀队打出屎吗?”
    苏平险些没忍住又是一脚刹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瞧了祁渊一眼,然后立刻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只沉声说道:“我是说,关于沈温玲的事儿。”
    “呃……”祁渊挠挠头:“发现狂犬及时上报?”
    “……”苏平脸一黑:“救不了,死定了,埋了吧。”
    祁渊又无辜的挠挠头。
    苏平懒得和装傻充愣的他多说什么,干脆不再言语,只默默的开车。祁渊见状也暗暗呼了口气,自认为逃过一劫……
    人在车内,其实很容易产生困意,再加上最近祁渊最近确实累,日均睡眠时间只有六小时左右,且昨天起了一大早,到现在凌晨都没合过眼睛。
    而苏平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安全感。
    于是祁渊没忍住打了个呵欠,随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隐隐感觉到似乎停了车,祁渊便立马睁开眼睛,随后他的心便立刻揪了起来。
    苏平竟然不见了,但车子并没有熄火,空调依旧还开着。
    他咽了口唾沫,赶忙左右看了起来,但入目一片漆黑,车内外都没有灯,只仪表盘发着微弱的毫光,勉强照亮方向盘附近的区域。
    祁渊只觉得心里直发毛,鸡皮疙瘩爬满了手臂,忍不住又连连咽了几口唾沫。
    他抬起手想开灯,但莫名的又想起许多恐怖片中的场景,一开灯便是一张狰狞恐怖的脸……
    这种套路其实早就玩烂了,但偏偏屡试不爽,哪怕早有心理准备。要配上特别的音效食用,体验更佳……
    所以他忽然有点怂。
    人有的时候就这样,好端端的一件事儿,但老爱自己吓自己,越寻思就越没胆气。
    正这时,驾驶室门忽然开了,车内灯感应到开门也自动点亮。
    祁渊抬头,便见苏平一屁股坐回驾驶室,系好安全带后一拧钥匙熄火,又重新打着发动机,便侧目看向祁渊,纳闷的问道:“你抬手指着车顶干啥子?车顶上有东西?”
    “呃,没有。”祁渊默默的收回僵在空中半天的手。
    他刚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灯来着。
    这种丢脸的事儿他肯定不会告诉苏平,否则怕是得沦为整个支队的笑话,堂堂刑警竟然怕鬼……
    好吧,其实很多人都怕,但他们都没表现出来。也正因如此,他更容易沦为笑柄。
    毕竟支队是个相当庞大的机构,虽然整体素质还不错,但其实什么人也都有,祁渊熟悉的只是其中很少很少的一小部分罢了。
    好在苏平也没深究,只默默的开起车来。
    想了想,祁渊决定转移话题,问道:“苏队你刚干嘛去了?”
    “喂猫,顺便回家一趟。”苏平淡淡的回答。
    祁渊一愣,但很快明白过来,苏平先前就说过要回家给自己老婆送一份礼物的。
    但他还有个问题,便纳闷的问道:“怎么不带上钥匙走?”
    “秋老虎,天气热,钥匙带走车熄火,空调就停了,估计你受不了。”苏平耸耸肩:“反正你在车里也不怕遭贼,要车门锁住了我就喊你起床呗。”
    祁渊回了个哦,挤出微笑说声谢谢,紧跟着困意袭来,便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苏平啧一声:“猪一样。”
    ……
    很快到了支队,苏平轻轻推醒祁渊,说道:“醒醒,到地方了,要睡回休息室去睡。”
    祁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困意爆发,让他有种想赖在车上不走的冲动。
    这时苏平淡淡的说道:“几年前看过个新闻,有人晚上在车里睡觉,半夜电瓶没电空调停了,早上太阳升起,他被活活热死在车里,傍晚才被发现,尸体都软化成一坨……”
    祁渊立刻直起身子,默默的解开安全带,下车,同时嘀咕道:“苏队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不会死在你车里。”
    苏平:???
    “这脑子怕是得开瓢!”两秒后苏平翻个白眼:“真相把你脑壳劈开看看你脑回路咋长的。”
    祁渊彻底清醒过来,嘿嘿傻笑,然后问:“那个啥,苏队咱们现在去找荀队吗?对了,荀队也回支队里了?”
    “你还是去休息吧,明儿一早还得起来,瞧你累的那样。”苏平说道,随后摇摇头,径直转身往办公大楼走去。
    祁渊嘿嘿笑两声,也立刻跟在苏平后头。
    走到大门口,就见到荀牧正好从里头出来。
    苏平大喝一声:“荀牧!”
    荀牧一个激灵,就如忽然被领导、父母喊了全名一个反应,忍不住拔腿就跑。
    但他很快又停下,转身走到苏平身前,搓搓手讪讪的笑道:“那个,老苏哇,回来啦?今儿辛苦你了。走走走,赶紧休息吧……”
    预料中的暴怒与咆哮并没有到来,苏平只是平静的上下打量了荀牧几眼,点点头没说什么,只嗯一声,便继续往办公大楼里走。
    仿佛刚刚那声大喝并不是他喊的一样。
    荀牧咽了口唾沫,忽然更紧张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祁渊,结果祁渊眼睛一闭,立马给他表演出立正睡觉……
    荀牧扶额,强行忍住个祁渊一脚的冲动,然后赶紧追上苏平。
    祁渊眼角裂开一条缝,见荀牧真的已经走了,这才松口气,然后也小心翼翼的走进支队。
    他寻思着自己还是去睡觉的好,这两人的事儿别瞎掺和,免得引火烧身。
    再“和蔼”的领导那也是领导,不能觉得领导脾气好,就一点逼数都没有的啥事儿都往上边凑,那样早晚要玩完。
    尤其今晚,往轻了说可能仅仅只是他俩互相套路,不过是一顿火锅谁请客的问题。
    但往严重了说,甚至可能涉及到一二把手的权力之争,只不过用这种相对平和的方式来表现给外人看罢了。
    虽然祁渊本能的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不想往这方面去想,但……
    人心难测,他虽神经大条,但也不是脑瘫,多少还有点分寸。
    ……
    支队长办公室。
    苏平点起烟,深吸一口,随后说道:“没想到你套路竟然这么脏……行,你赢了,火锅我请。”
    荀牧也点上烟,轻笑,侧目看向窗外。
    “怎么了?”苏平微微皱眉,有些纳闷:“你不对劲。”
    “我可还没到了为一顿火锅就能这么折腾的地步。”荀牧吐口白雾,尔后摇摇头走到了他对面,坐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道:“有些事儿,是做给别人看的。”
    苏平:???
    “没事儿,这些有我,你不用操心。”荀牧露出笑,说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做你想做的事,只负责把案子办好就成了。”
    “故作高深,莫名其妙。”苏平翻个白眼:“你到底想干什么?连我都不能透底么?”
    “不想让你担心。”
    “那你就更该跟我说了。”苏平皱眉:“除非你想坑我,坑刑侦支队,否则你越害怕的事儿,越应该跟我一块商量商量。我想这道理你应该懂,不需要我展开说。”
    “是啊,我懂。”荀牧颔首说道:“但……这事你帮不上忙。听我的,你别多管,配合我就行了。就像今晚,你其实就配合的很好。”
    “嘁!”苏平翻个白眼:“那你是不是也该配合配合我?”
    “噢?”荀牧挑眉,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要我怎么配合?”
    “我今晚说过,要把你打出屎。”
    荀牧脸一黑。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苏平又侧过脸,同样看向窗外,说:“是卧底的事吧。”
    荀牧不言。
    “这些人,一定干了不少脏活。”苏平又说:“而且……我想其中很大一部分还可能是他们上线暗示乃至授意他们去这么做的。所以现在,他们背后的各个单位,都想洗白他们,至少也得撇干净自己的关系,是吗?”
    “果然,你这样的老刑警,确实不好糊弄。”荀牧算了默认了苏平的话,说完这句便又默默的抽起烟。
    几秒后,荀牧才继续说:“洗白这个词,你用的不好。他们虽然不完美,却又何须洗白?是非功过自在……”
    “那因为他们而直接或间接受害的一批人呢?”苏平淡淡的问道。
    荀牧一噎。
    片刻后,他轻叹道:“果然,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奢望你能劝服我,还真不容易。”
    “你觉得我会劝你妥协吗?”苏平轻笑:“恰相反,只可能我一意孤行,而你劝我退一步吧?”
    荀牧轻轻点头,然后说道:“那些受害者确实无辜,应该给予补偿。但说起来,许多受害者及其家属,在乎的其实还是补偿本身,而非是谁付的相关补偿。”
    “这是上边的话?”
    “暂时还不是,但估计很快就是了。”荀牧说道。
    随后他摇摇头,又继续说:“与很多人理解不一样的是,针对罪犯,惩戒并非目的,只是手段。究其根本,哪怕是罪犯,上头也是希望能矫正他们的心理,让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去做贡献的。
    再加上各种人道主义的影响,我们也就经常能看到,咱们公安费尽心思抓来的罪犯,被司法掏心掏肺的养着……”
    “这话太极端太片面了。”苏平摇头说:
    “事实并非如此,罪犯也是需要付出劳动的,他们也依旧还在创造价值,并不能说是司法掏心掏肺的养着他们,他们在里头的日子,对多数人而言也确实不好过,是在受罪,无外乎没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惨而已。
    况且多数罪犯迟早要被释放。那么他们释放后,是他们继续犯罪继续祸害他人好呢,还是走上正轨踏实做人做事来的更好?
    毫无疑问自然是后者,所以心理矫正与教育,劳动改造等,我认为有它存在的必要性,且至关重要。
    当然,他们对受害人造成的伤害也同样存在,所以他们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并给予受害人足够的赔偿才行,这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从这方面讲,监狱,除了是个惩罚的执行机构以外,还存在一个相当重要的职责,便是权衡加害人与受害人之间的矛盾,并加以调节,尽量做到两全其美,不至于让受害人太难过,又能助加害人改过自新。”
    荀牧一直在静静的听着苏平讲述,知道他说完后,才抬手捏着下巴说道:“所以……还是那句话,从本质上来说,受害者及其家属更需要的是补偿,而期望犯罪人受到惩罚,更多的则是一种心里寄托,一种宣泄,是吧?”
    “片面了,但也可以这么简单理解。”苏平说道。
    荀牧又说:“那么如果受害人并不清楚具体谁是加害人呢?”
    “停,打住。”苏平皱眉说道:“你这想法十分危险,已经是在踩线了。你应该清楚,有些东西是不能触碰的,否则必将跌落无底深渊。”
    “我当然知道。”荀牧揉揉眉心:“我们是绝对不能徇私枉法的,这条红线不能碰。我刚说的,只是某些人可能会用这样的话来问我,我需要彩排一下寻思着怎么回绝。”
    苏平啧一声,撇撇嘴,又重新点了根烟,然后说道:“所以你既不想要妥协,又不想和他们撕破脸,是吧?”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彻底撕破脸呢?”荀牧耸耸肩,说道:“如果能两全其美难道不是更好吗?”
    “不一定。而且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苏平翻个白眼,接着忽然皱眉问道:“所以这些事儿,跟你今晚搞的这些套路,做的这些布置,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