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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之谜

      一夜风,春雨未歇,绿了碧树,落了残红。
    彻夜难眠,慕容离晨初便起来了。她心烦意乱,想去瞧瞧花园里的一树树梨花。
    石径上有少许的雨水湿痕,她轻轻提着衣裙的下摆,小心地走着。也是散漫了,发鬓微乱,身上只着一件素色长衫。
    远远的,百花齐艳、姹紫嫣红的花园里,有一处几株梨花欲烈之地,梨下青石桌椅安放雅致。
    她望着簇簇颜色浸雪、清幽摇曳的梨花,唇边划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这个地方虽不比梨轩的静幽冰清,但也倒有几分淡雅怡人。
    她至小就是独爱梨花之人,便央求爹爹植了几株以博雅兴。
    “小姐,晨起想吃点什么,莲子粥可好?”静立一旁的青昭看着神色欣然的慕容离,向前恭谨地问道。
    慕容离坐在石椅上,背靠梨树,在花下平首合目,长长的黑发垂落于素衣之上,遮住了眼角溢出的几缕倦色。
    半晌,淡淡“嗯”了一声,以示回应。待青昭退下,慕容离缓缓睁开眼,秀美的眉尖蹙了起来,忧思难解。
    明明已经在宫宴上达到了目的,可为何心绪还是这般纷杂。
    梨花经不住昨夜的春瑟风雨,五瓣零落了,飘转着落下,落在树下女子的墨发里、眉心间,俨然一派素衣雪月的气韵芳华,淡雅入画。
    慕容离抬袖拂去眉间那一片落花,直直地看着无垠的青空。
    有流云飘逸悠然地在青空上晃过,她突然坐起,眸里清湛如水,掩在衣袖里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似是想抓住什么。
    那纯色无暇的流云,真是像极了那个人呢。
    衣衫清浅胜雪,玉颜俊逸如月。衣发宁静,点尘不染,恍若足踏云端、淡看红尘的仙人。
    “姐姐好雅兴呢,大清早便在这赏花怡情。”一个华衣盛妆的的女子盈盈而来。
    这女子肤白发墨,眉弯目秀,妆容精致,鬓发朱衩摇,衣间环佩响,周身馥郁香,实是光艳摄人。
    慕容离淡淡朝来人瞥过一眼,见是衣妆艳丽的慕容灵。她当下间有些不悦地垂了眼帘,淡淡然,道:“不过是寻一方清净罢了,我怎能做得来那等风雅之事。”
    慕容灵走近,伸手扯下一朵梨花,用指腹一点一点磨得粉碎,笑容如春阳下的娇花:“妹妹还未恭喜姐姐,一舞为凤,得皇子作夫。想那深宫里金莲生花的舞姬也未曾有此殊遇,不知是哪位贵人有眼识得金襄玉,助姐姐一舞惊鸿啊。”
    言褒意贬,慕容离早已见惯了慕容灵这样的把戏,清冷的眸光款款掠过她,语气却是娇柔含羞的:“是呀,二皇子那龙章凤姿之态,可是千万深闺梦里人,能攀上他,我便也是心满意足了。”
    一字一顿,她将“深闺梦里人”几字咬得极重。
    慕容灵面色一僵,心里气恼,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得展颜道:“那妹妹就恭贺姐姐能与二皇子喜结良缘,白头偕老。”
    “谢妹妹吉言,我以后定会转告于二皇子,你的这一片好心。”
    慕容离敛了敛衣裳,闲散高洁的意态浸入骨端。
    慕容灵的身体扭曲了一下,后又站直,望着慕容离那张不施粉黛而颜色无双的容颜,嫉妒的火光渐渐燃了心智。
    她慕容灵才是慕容家的血脉,凭什么她一个野种孩子会比自己天生丽质?凭什么爹要让她做二皇子妃?
    野种,想到这,慕容灵笑得璨然:“那就谢谢姐姐了。不过,妹妹可要提醒姐姐一下……”
    见慕容离警的眼睛转了过来,她顿了一下,继而欲作散漫道:“二皇子要娶的是慕容家的千金小姐,可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呀。”
    慕容离脸色霎变,唰地一下站起来,眼神冰寒锐利如刀刃,字字骇人:“慕容灵,你敢再说一遍。”
    慕容灵见势不妙,但一想到慕容夫妇对自己的宠爱,于是就大着胆子在她面前喝道:“我说你慕容离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野种、野种!”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从两人对峙中响起。慕容灵趴在地上,左脸颊一片红肿,唇角溢出了殷红的血丝。
    慕容灵不可思议地望着慕容离,摸了摸脸,爬起来歇斯底里地嘶喊着:“慕容离,你竟然敢打我,好啊,你竟然打我,我一定要让你十倍百倍偿还,你给我等着!”
    慕容离挑起秀眉,凌厉地瞥着慕容灵,冷冷地笑了起来。
    “小姐,怎么了?”青昭端着莲子粥走来,远远地就听见二小姐嘶喊的声音。
    “没事,二小姐在练曲呢。”慕容离淡淡回首,温柔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慕容灵恶狠狠地瞪着慕容离,突然走到青昭面前,伸手猛的一挥,青瓷碗掉落在地上。
    她捂着脸,怒气冲冲地走开了。青瓷碎片和着莲子粥晕出一朵破裂的花,少许的粥渍溅到了慕容离素色的裙裾上。
    那粥还是温热的,在空气中升腾着袅袅的白气,迷蒙浅淡的烟雾散开。
    “小姐,二小姐又来找麻烦了?”青昭小心翼翼地问着。
    慕容离只是立着,沉默如石。
    “二小姐自小便是这样,小姐莫要和她一般见识。要不青昭再送一碗莲子粥来?”青昭看小姐的脸色不好,明了肯定是慕容灵说了什么话使小姐伤心了。
    “不必了。”慕容离半晌应声,蹲下身去,捡着那些青瓷碎片。她莹白柔润的指尖被锋利的碎瓷扎得流出血,流落在青白交间的热粥里。
    青昭慌忙拉过她,拿出绣帕为她擦拭还在流血的伤口:“小姐,怎么能这么傻啊,与慕容灵那种人计较,还伤了自己。”
    慕容离的眉目间浮起似悲似泣的笑颜,宛然春日的暗香尽沉了雪底,幽幽道:“吩咐下去,把这几株梨树砍了吧,它们不属于这里。”
    青昭不解:“可梨花不是小姐最喜欢的花么?。”
    可慕容离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反而一把推开青昭,满身凄凉的向前走着。
    她用宛若不关自的口吻道:“把它们都砍了吧,它们不属于这里呀。而我,其实又何曾属于过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