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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骑士·上天台

      徐仪清揣起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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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护车上跳下来一名蓝袍男医生,肩膀上挂着听诊器,一走向凌薇薇,他的头发肩膀瞬间湿透。一个保安为他撑开伞。救护车上的另一一位护工抱起心电监护仪,要跟着下来。
    医生对护工摇摇头。护工留在车上。
    医生取下听诊器按在凌薇薇左侧胸上,又按到颈部大动脉上,再从怀中抽出小手,扒开凌薇薇眼皮照瞳孔。
    他关掉手电,跟保安说了些什么。保安掏出两百元递给他。医生爬回救护车,护工关上车门。救护车急速开出南校门。门口自媒体闪光灯不停。
    那保安经过地上的凌薇薇和跪着的陈浩哲,跑到毛小鹏身边来。
    王校长问:“人不拉回医院吗?”
    保安说:“医生说,人都死了救护车不拉。家属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去二院拿出诊记录和死亡证明书,尽快注销户口。救护车200块钱,校长,我已经垫了。”
    王校长说:“这钱学校出,去找财务报。”
    毛小鹏说:“校长,我联系殡仪馆来拉遗体。凌薇薇妈妈应该快到了。”他给江北区安福堂打电话。
    王校长说:“那个男生跪在旁边,等凌薇薇妈妈来了看到了,像什么样子?你去把人拉开。”
    保安回到暴雨中,跑向陈浩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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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滂沱。
    狂风令窗户响声大作,也令雨线倾斜。那些倾斜的雨线打在陈浩哲身上,似寒鞭加身,是箭矢穿心。
    冷雨穿透整个校园,也穿透陈浩哲身心。
    他和徐仪清同一天认识凌薇薇。凌薇薇从不肯正眼看他。最早他刺激她几句,她尚且看他怼他。后来她不给反应。
    他从小知道,想亲近一个女生不可耻。可耻的是对女生好。再没有比那更小家子气的事情。
    他小时候扯她们辫子,大了欺负她侮辱她践踏她。大人们夸奖他是真正的男孩子,最具备男子气概。
    既然他三观最正,格局最宏大,比徐仪清更有男子气概,那为什么凌薇薇连话也不和他说?
    像凌薇薇这样真的女生,又有哪点好?不止要作要拉屎要发脾气,还是“公交车”。
    女孩子不贞洁,该受万人唾弃。谁去接非处的盘,势必会被其他男生嘲笑。他从小清楚,自己将来一定会喜欢贤妻良母。
    可一个人会喜欢谁,自己真的能决定吗?
    他想也不想就冲到凌薇薇身边,是真的认为她的死亡大快人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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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薇薇的血迹已被雨水冲得很淡很淡,像她在世上残存的痕迹一样。
    保安拉起陈浩哲。陈浩哲挣开保安。在暴雨的鞭打中,他一个人跑向南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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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间雨幕白茫茫。徐仪清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忽然想起妈妈的话,想起每个班上都会有一个人再也联系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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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浩哲身边经过一个女人,打着黑伞,美丽优雅。
    吴佩文举着伞,走到女儿身边。
    她蹲下去,给女儿的尸体挡雨,泣不成声。
    毛小鹏说:“王校长,我去劝劝她。”
    保安递过去雨伞,毛小鹏宽慰起吴佩文。
    吴佩文的悲伤货真价实。她咨询过律师才来学校。自己作为配偶,能够合法继承王明的财产。即使是女儿杀的王明,也影响不到这一点。
    如今她是富商遗孀,再不必依附老男人,只是回去还要和王明的亲生儿子打几场官司。凌薇薇死得其所,总算自己没有白白养大她。
    她不禁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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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仪清看着第二个哭泣的母亲,轻声问:“杨跃,我想帮帮别人的。为什么一个也没帮到?”
    杨跃说:“你帮过我。”
    徐仪清问:“送你进医院那一次?”
    杨跃转头望向徐仪清。徐仪清还盯着操场,脸上浑浑噩噩,显然大受冲击。颈动脉暴露出来,突突跳动,比平常脆弱得多,脆弱得前所未有。
    杨跃戳温雅:“温雅,你包里带伞了吗?”
    温雅从挎包中取出碎花雨伞:“今早看天气,我就觉得要下暴雨。”
    杨跃接过雨伞,牵起徐仪清的手,从回廊往实验楼走,坐上电梯上七楼。
    出电梯后,徐仪清问:“杨跃,你带我去哪儿?”
    杨跃拉他爬上阶梯,推开消防门。
    他撑开碎花雨伞,交到徐仪清手上。他说:“小徐,学校之后可能会封掉楼顶。你不想看看凌薇薇和姚玲玲跳下去的最后一眼吗?”
    他推开消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