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瀑倾泻，像是苍茫的云中高山被地底之水冲破，蓝白色的潮水轰然从二条城上出现。
    这样的法术对于战场上雷霆万钧的动静相比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安倍晴明却像是察觉到了不属于妖怪的气息，猛地回头。
    绘有盛放红椿的黑底和服从高空中飘然落下，朝日川一时手里的短匕没入安倍晴明的胸口。
    红莹莹的竖瞳在飞荡的黑发下有着最烈焰而醒目的光。
    “拿什么阻拦你天命所定的道路……？”
    猩红雷霆劈下，映红鬼毫无阴霾的眉眼。
    “拿命阻！”
    ……
    安倍晴明感受到了胸口的剧痛，他无比诧异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鬼，大脑里闪过许多思考。
    毕竟笃定的猜测被这般强硬地打破的时候，饶是千年前的大阴阳师也会惊惧一瞬。
    这只鬼就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滑头鬼被打落下足以湮灭一切的黑洞的漩涡？
    这不符合他猜测到的人性。
    朝日川一时应该具备着人性，不然他就不是自己所选择的最好的躯体！
    难道是滑头鬼一直在作出妥协？安倍晴明的目光变得鄙夷起来，他并不想去推算妖怪和鬼之间无趣的情感纠葛，但介于鬼是否具备人性影响着他的寻找宿体的计划，他不得不去考虑这一些。
    想法来去是很快的，几个呼吸之间，安倍晴明的眼神变了又变。
    二条城中的妖怪们想要上来支援，可朝日川一时刚刚那一击威力极大，让御门院心结心结控制的傀儡线细数断开，大妖怪被冲下塔楼。
    鬼触碰到了安倍晴明的血液，知道他浅显的所思所想，歪了歪头。
    “让滑头鬼妥协，当然有办法啊。”
    朝日川一时扬起了一个恶劣的笑，“只要哭着对他说请帮帮我，他肯定都会答应。”
    安倍晴明一怔，眼神渐渐火热起来，“你居然还拥有这样的人性？”
    话音一落，朝日川一时动手搅碎安倍晴明这具肉体的心脏，而大阴阳师触动了灵魂的咒语，灵肉分离，开始侵蚀朝日川一时的躯体。
    鬼的精神和内心漏洞最大，安倍晴明的灵魂带着来自地狱的业火，扑向朝日川一时。
    金发男人的眼睛忽而大睁。
    “什么……”
    以为可以流畅迅速毫无阻碍地侵占，忽然受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
    “不，我还是一个绝对利己主义，是那只滑头怪在一厢情愿而已。”
    朝日川一时否定安倍晴明，他知道这个大阴阳师在做什么，他没办法躲闪也不打算躲闪，而是狂放地笑了起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加入鬼杀队是利己，随心所欲是利己，现在想杀了你也只是因为你惹我不快，这个滑头鬼是我的东西，怎么能让你觊觎？”
    朝日川一时抬起头，嘴里给安倍晴明重新定义利己的意思，手上却闪电般地往安倍晴明脆弱的躯体上扎了数刀，让短匕吸足了血。
    “你说，这是人性吗？”
    安倍晴明抓住他的手骤然发力，散乱卷曲的金发扬起，催动着自己的灵魂加快侵蚀的速度，无法作答。
    但朝日川一时却不放过他，抬手就斩断了安倍晴明正在崩坏的手臂。
    黑红的血液淅淅沥沥洒下，沾染着鬼的衣摆，兀地变成了墨水般的颜色。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把真正的风花雪月画出来给所有人看看！
    “好好看着吧，金发裸男！”
    他猛地挣脱了安倍晴明，往脚下的漩涡云海坠落了下去。
    之前说过，鬼作为人类时的执念，能支撑起鬼的行动，自然也是鬼精神上最大的漏洞。
    可朝日川一时不一样，能支撑他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时间和苦难将他打造成了另一种模样，唯独他眼里的桀骜与火光不曾消失。
    湮灭的重云漩涡之中，奴良陆生感到了因为药剂的作用而变得滚烫的血液泼在了自己的身上。
    妖怪的血液能提供力量让鬼使用血鬼术，鬼的血液一样能帮助妖怪修复惨烈的伤势。
    奴良陆生睁开眼睛，看到了恶鬼扑面而来，伸出手，将卷轴交给他的红月。
    他们血液交融无数次，从无限城出来之后就不曾有过任何交谈和沟通，却无比默契地达成了一切。
    京都之外的流言堆砌、千百年来的谎言构建桥梁，以及具备了足够缘力的大阴阳师的血液。
    猩红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奴良陆生，还有他们之间七百多年的恩怨和情感。
    他会绘制出什么样的作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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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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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应该就是大结局了！我已经想好获奖（bushi）感言了！
    第177章
    血鬼术·绘梦长卷。
    那一天, 整座京都、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一个妖怪之里。
    巨大的幻梦感从天而降，所有生灵都在不可置信地见证的这一场浩劫。
    妖气森寒，天地皆暗。
    流动的光彩宛如走笔游龙出现在黑暗的天际, 勾勒出一场斑斓的梦境。像是有什么一声掷地，辉煌万丈的千道鸟居轰隆升起, 形如接通洞开门扉的光道。
    光道与灾厄铸就的螺旋城遥相呼应, 像是地狱和神国的影子。
    “——”
    御门院晴明在朝日川一时跳下黑洞之后立刻抓来了一个妖怪的躯体承载自己的灵魂，黑皮红眼的妖怪痛苦挣扎片刻, 形貌就开始渐渐同化为金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