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宋秋月修为低浅,察觉不出什么,提议道:“可能真没人呢,大人,不然咱们先问别家,待会儿再回来一趟也可。”
“行。”王幼宜收手,转了个方向走,半路还回头望了一下,那瓦房依然半点动静都没有。
尽管心中生疑,但也耽误不得,万一李大牛一家真去把仇人吓死了,处理起来又是一件麻烦事。
这回王幼宜挑了个远一点的,亮着油灯的房屋。屋里有个老太太,王幼宜忙叫宋秋月将火术灭掉。
这家的老太太不等她们敲门便主动走过来,在窗边探出个脑袋道:“小姑娘大晚上可别在外面乱晃悠,当心遭了贼人害。”
宋秋月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外婆,也是爱叮嘱人的脾性,不由得对这老太太微笑道:“多谢老人家提醒。”
王幼宜撒谎向来不用打草稿,眉头一簇,便可怜巴巴地道:“老人家,我和妹妹跟家人走散了,颠簸了一下午才走到你们这村庄,实在无处可去,可否……”她双眼立马就泪汪汪的,“可否收留我们姐妹一小会儿,爹爹和娘亲很快就会找到我们,到时候一定会重重报答您的恩情……”
老太太见二人穿着不俗,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好,对王幼宜的话便信了九分,心中怜悯之余,听到‘报答’二字,更是动摇,从窗边走到了大门,打开了锁。
老太太道:“进来吧,若是你们爹娘今夜没来,又不嫌弃我这老太婆的破烂屋,住上一晚也行。”
王幼宜一抹眼泪,立刻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多谢老人家。”
老太太瞧她变脸变得这么快,心中竟有一丝上了当的感觉,可二人都已经走进屋了,也不好再赶人,转身去倒了两杯热茶,端来给她们。
宋秋月很领情的端起茶喝了一口,而王幼宜心思在别的地方上,直奔主题道:“老人家,我们今日进村的时候,瞧见村口有一处烧毁了的房屋,您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老太太狐疑地看了王幼宜一眼,“你们路过的操心这些做什么?”
王幼宜道:“好奇罢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告诉你们也无妨,那一家子人得罪了咱们村的地主,被活活烧死了。”
宋秋月捏紧茶杯,一脸不可置信,“全村人都知道此事吗,无人报官?”
实在是这老人家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是在说一件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老太太去炕边整理木柴,自嘲地哼了一声:“报官?谁敢报官。得罪了那张大海,就只剩死路一条,谁会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宋秋月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仅仅是在这样的小山村,都有地主当霸主的事情出现,那更大的地方,权势更多的地方呢……真是难以想象。
老太太见二人这般关心此事,顿住手中动作,好言好语相劝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姑娘,但莫要心高气傲,想着做那惩治坏人的好事。张大海背后有人撑腰,不是一般官家敢惹的。”
王幼宜抓住重点,试探地问道:“他背后有谁撑腰?”
一听这话,老太太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怀中的木材‘咯噔’一下掉在地上,她又慌忙地拾起来抱在怀里,“莫要再问了。”
老太太背过身去,脸色在一片阴影之中,叫人看不真切。
王幼宜没有再问,心中却想,说起那背后之人,老人家便这个反应,要么那人伤害过她,要么……
老太太极快速度地收拾好木柴,弓腰快步走到了水缸边,眼角发红,嘴唇紧抿。
……要么那人与这老人家之间有什么联系。
宋秋月不明所以,放下茶杯,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幼宜没看她,伸出手拍了下她的脑袋,卖关子道:“这是有线索了。”
老太太在水缸边静默了会,伸手抹脸,转过身来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这样的贵族小姐该歇息了。”她伸手一指,“客房在那边,凑合挤挤吧。”
说罢,老太太顾自回屋,只留下一个佝偻的背影。
王幼宜敲敲桌子,起身道:“走了。”
宋秋月懵道:“走哪儿,真去睡觉啊?”
王幼宜逮住她的后衣领,消失在鬼雾之中。
亥时,老太太起夜,看到客房里面空空如也,当即怔住。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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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太太家离开后,王幼宜揪着宋秋月找到了张大海的屋子。
宋秋月惊叹道:“大人,您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我还愁要上哪儿去找那个地主呢!”
王幼宜没好气道:“你怎么就不开窍!村里这么点大,张大海又是地主,住的不该是村里最好的地方吗,你瞧这恨不得镶金的屋子,一看就是暴发户的手笔,有什么难找的。”
既然都知道凶手是谁了,还怕找不到人吗。笨蛋。
宋秋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大人您太聪慧了。”
王幼宜忍不住道:“……猪都比你聪明。”
说完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赶紧转移话题:“待会儿进去后见机行事,明白吗?”
宋秋月掷地有声:“明白!”
欸,不对,见什么机行什么事……
王幼宜带头摸进张大海的四合院,沿着墙壁慢慢朝里深入,目光所及皆是漆黑一片。这张大海倒是学了官家的生活习性,早早便入睡了。
到张大海寝屋前,王幼宜和宋秋月隐匿身形,静观其变。恰好,一阵阴风刮过,三道模糊的影子从一片迷雾中走来……
王幼宜一笑,这可真是赶上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幼宜:猪都比你聪明
宋秋月:是!大人比我聪明!
第31章
李大牛紧张地问身旁的妻子:“怎么样, 我这副模样恐不恐怖,吓不吓人?”
朱小花攥紧手心, 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很好, 就这样,那张大海一定会被我们吓傻的!”
李福在后面默默移开了眼睛, 其实一点都不吓人, 但他不好说出来打击他们的信心……
一家子飘飘而来,故意弄出了点阴森鬼嚎的声音,伴随着呜呜的风声, 看起来倒真有那么点厉鬼索命的意思。
王幼宜施了隐身术, 拎着宋秋月到房檐上看戏,等着这一家子去吓人, 只要他们不真把人给吓死,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风声拍得门板作响,突然传来一声怒骂:“谁在外头吵闹?!”
李大牛和朱小花身子一抖,竟被这声音给吓到,李福叹了口气, 他们到底是不是来报仇的啊?
“爹,娘……”
李大牛和朱小花转身看见儿子无奈的表情, 一股愧疚之感油然而生,对张大海的恨意也慢慢爬上心底,双眼一红,搅着阴风蹿入屋内, 掀得物件四处摔落。
张大海带着满心怒气地从床上起来,点亮油灯后却见一地狼藉,刚想破口大骂,一个通体焦黑,血肉破烂的人便倒吊在他面前,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啊!!!”张大海瞳孔放大,一屁股坐在地上,忙不迭往后缩,“你别过来,别过来!”
李大牛一家都是被火活活烧死的,死相极为难看,张大海根本认不出来那是谁,只当是厉鬼作祟,靠着床角不停哆嗦,“饶命,饶命,饶命啊……”
朱小花这时候从床上出现,慢慢的爬到张大海背后,贴近他的耳朵用喉咙发声道:“张大海,我要你偿命……”
“啊啊!!”张大海惨叫一声,从原地炸起,跑到门口,一股热流从他腿间淌下。
在屋顶看尽一切的王幼宜咯咯直笑,这人竟然吓尿了。
宋秋月也是噗嗤一声,稍显矜持地乐了起来。
张大海伸手推开屋门,在门口等着的李淮早就准备好,张大海一露面,他就作七窍流血状,翻着白眼,一点一点贴近张大海的身体。
张大海猛一吸气,眼白一翻,当即原地昏倒。
李福收敛表情,用脚踹了下张大海,迟疑道:“这么不经吓?”
房顶上的李大牛和床上的朱小花一起飘来,盯着地上的张大海,一人戳戳,一人捏捏,当玩什么物件似的摆弄他。
李大牛道:“没死呢。”
朱小花道:“那咱们等他醒来继续吓?”
李福默默道:“趁现在掐死不就好了。”
李大牛和朱小花相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犹豫之色,李福转身要走,“算了,料你们也不敢。”
“狗蛋!”朱小花伸手,把住他的肩膀,呜咽起来,“是娘对不起你……”
李福额角青筋直跳,咬着牙道:“别叫我狗蛋。”
“狗蛋!”李大牛也凑过来,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死死捂住,“是爹懦弱!”
李福只感觉自己要被挤压得再死一次了,在李大牛怀里艰难道:“爹,你先放开我。”
“哦哦。”李大牛松开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憨相。
王幼宜看在眼里,觉得这一家人也就儿子正常点,另外两个,咳,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王幼宜抓住宋秋月,往下一跳,在三人面前现了身。
三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突然眼前就多了两人,吓得他们头皮发麻,惊叫一声。
王幼宜:“……怕什么。”
宋秋月微笑着看着他们。
李大牛见眼前二位女子一个白衣,一个绿衣,白衣女子眼角眉梢都有些张狂之色,而绿衣女子看起来和善许多的样子,于是他朝绿衣女子道:“敢问姑娘,哪、哪路神仙啊?”
朱小花一脸心虚道:“神、神仙,我们一家也就吓吓这张大海,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饶了我们吧。”
宋秋月道:“抓是要抓你们的……”
李大牛和朱小花面色一变。
宋秋月安抚道:“但我也是鬼,抓你们回去投胎而已。”
大牛和朱小花松了口气。
李福在一旁默不作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王幼宜对他有些兴趣,绕过李大牛和朱小花,到李福面前道:“幸亏你爹娘没真把张大海吓死,不然你们可投不了什么好胎。”
李福意外地很冷静:“张大海作恶在先,为何我们不能报仇?”
“问得好。”王幼宜眉梢轻挑,似笑非笑道,“张大海作恶自有人会收拾他,你们只需要随着流程乖乖投胎去便好了,听过一句话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犯故意害人罪者,会视情节折阳寿,损气运。这样的人死后,生前的事迹全都记录在生死簿中,判官以此判定罪状,他们死后或许会受刑法之苦,或许会被打入分级地狱,总之不得超生,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痛苦至极。
人所做一切,因果轮回,只要冥界秩序正常,必然不会让恶人有什么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