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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由分说地把那叠贺卡塞进我手里:“你帮他转交给那些工作人员吧。哦,你的那张也在里面。”
    我露出茫然的神情:“我上午才来的,也有吗?”
    “因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午休的时候他就在做了。”
    2床的老奶奶摇了摇头:“可惜他没能画完就走了。”
    我默默地找出自己那张半成品贺卡。
    那是张银色带细碎闪光的卡纸,像洒了月光一样,正中央画着一个白发红眼的小女孩。
    做贺卡的人明显不太会画画,笔触十分笨拙,人物走形,表情简陋,倒是“秃”这个特性把握的很到位,小女孩的头发看着有点少……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距离我刚穿越回来,这头发少了差不多快一半。
    啧,辣鸡异能,毁我青春。
    开了一会小差,我的注意力又回到贺卡上。
    银色卡纸最上面,还有用彩笔涂抹的卡通字,又萌又胖的字体写着“祝玛利亚”的俄文,写到一半就没有了。
    这张贺卡的制作者,他在人生最后一件事,是在送给我祝福。
    可惜完整的祝福是什么,我再也问不到了。
    如果我早点回来就好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记住了“瓦伦”这个名字,弯了弯唇角,对老奶奶说:“我会好好留着的。”
    下午没有人再要求我做任何事,无论是跳舞还是唱歌,亦或是讲故事。
    “最晚不会超过明天早上,这个病房的氛围就会恢复之前那样……嗯,折腾我给他们唱歌跳舞表演杂技。”
    我在心里默默腹诽着。
    下班之前,我把贺卡分给相应的工作人员,最后只剩下属于我自己的那张,和今天被分到其他病房的费奥多尔……不知道他有没有从盥洗室脱困。
    于是我偷偷去了那个盥洗室外面。
    “一下午过去了,你终于想起送纸了?”
    身后传来凉飕飕的嗓音。
    我倏地扭过头,费奥多尔抱臂站在我身后不远处,脸上看不出喜怒的样子。
    我挠了挠脑袋,笑嘻嘻地说:“抱歉啊,突然被叫去做很重要的工作,结果忙着忙着就把你忘记了。”
    费奥多尔微微颔首,鼻子里发出轻微的一声“嗯”,也不知道信没信。
    我觉得他没信。
    “你怎么出来的?”
    我打量着他,好奇地问道。
    费奥多尔冷淡地瞥了我一眼:“我说没带纸,你就真的相信我没带纸?”
    我:“……”
    卧槽,他驴我!?
    等等,有可能是真的没带纸,这句话只是他为了给自己挽尊!
    所以他究竟带没带纸?
    思绪纷呈间,我听到费奥多尔慢条斯理的声线:“倒是我手机打不出去电话这件事……”
    他停顿片刻,笑得高深莫测:“挺有意思,值得探究一下。”
    我光明正大地回视过去,朝他坦然地笑了笑:“生活不易多才多艺,雕虫小技您多海涵。”
    适当的威慑和警告是有必要的,就像我知道费奥多尔有问题一样。我想,他也一定觉得我有问题,同时也知道,我察觉到他有问题。
    以八年后他对我的态度来看,冲突避无可避。
    贫了几句嘴,我把属于费奥多娃的贺卡递给他:“这是瓦伦给你的。”
    他没有接,只是挑了挑眉。
    “瓦伦是谁?”
    我默然片刻,说:“是3床的那个叔叔,今天中午他去世了。”
    “哦,是他啊。”
    费奥多尔漫不经心道,伸手就要拿走贺卡。
    我的手往回缩了一下,用狐疑的眼神看他:“你会好好保存的吧?”
    少年的嗓音清清淡淡的,带着三分疏离和冷漠:“视情况而定。”
    也就是说,方便的话会带,不方便就扔掉。
    我抿了抿唇角:“那暂时放我这里。”
    听到我这句话,费奥多尔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我一眼,轻轻嗤笑一声,扔下句“随便你”就走了。
    我目送他的背影渐渐离开,下班后,把两张贺卡交给了娜塔莎。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走了,还是交给娜塔莎这个细心的女孩保管比较靠谱。
    娜塔莎的手半伸不伸的,像是有些迟疑:“这……为什么交给我保管?”
    “我不擅长整理东西,怕弄丢,所以拜托你了。”
    娜塔莎把贺卡接过去,看到属于费奥多娃的那张,她的脸色变得有点奇怪:“她也不擅长整理东西?”
    我点点头,煞有介事道:“是啊。”
    “看来你们的关系还不错嘛……行吧。”娜塔莎嘟囔着,把贺卡小心地夹进书中,又郑重地把书塞回背包里。
    随即,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喟叹:“这样的贺卡我曾收到过一叠。与其说是贺卡,倒不如说这是一张张在通往天国的车票上撕下来的票根。”
    我没有接话,静静地听她抒发自己的感想。
    “义工刚开始都是被分配到1号病房,我想医院也是有深意的吧。最初我很不耐烦,总觉得这些病人是故意为难我。”
    说到这里,娜塔莎笑了笑,带着几分怀念:“其实这样说也没错,他们确实是故意为难人。”
    “不过,用通往天国的票根,来交换人生最后一次不太过分的任性,倒也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