γùsΗùⓌù.oé (六)
表面安祥私底下吵吵闹闹的早膳用毕,已经恢复不少元气的朱虹跟着众人准备去修炼,才走几步,他发现松玉并未跟着出来,转身瞧去,只见不久前才来的焦白霜三师叔正在同他说话。
师祖今日不来麽?朱虹想着。
瞧见徒孙目光,松玉微微一笑对他招手,珍珠精便不由自主的三步跨两步,小跑步的到他身边。
焦白霜正在跟松玉回禀关於门派里最近的种种开支与事务,见小师侄过来便停下。
朱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心儿跳的有些快,他看着松玉,软软叫了声:「师祖。」
松玉温声道:「昨天教你的,还记得?」
朱虹点头。
松玉抬手替他理了衣领:「照着做,打坐运气就好,今日最少练十个小周天。其他别跟你师兄姐们学。晚些我便过去了。」
啊,原来师祖晚点会来啊。朱虹松了口气,小脸上漾出笑来,「徒孙知道了。师祖等会儿见。」
「等会见。」松玉又将他落在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後去:「快去罢。身子还没好,别跑。」
朱虹点头,乖巧听话的一步步慢慢走向等着他的花醆。
看着朱虹跟花醆走远,站在一旁的焦白霜才悠悠开口:「这孩子跟您老感情已经这麽好啦?看来挺喜欢您的。」
「他还太小呢。分不清。现在一时喜欢着,等想透了、看更多了,或许也不会那麽喜欢了。」这般回着,松玉端茶啜了口,面容恬淡无欲,令焦白霜实在猜不透他说这些话是什麽意思。
焦白霜心想,这孩子挺喜欢您,不好麽?现在还小,可喜欢不能长长久久麽?您这麽多徒孙还不是好几个从小养到大,谁大了後不敬您爱您?小徒孙如今也是这般喜欢您,又跟您处挺好的,怎会想这麽远?
但他做为松玉徒弟虽快五百年,也还是有许多地方不懂他,心中也明白,感情这回事的确多变,有些事情的确难说。
「也不小啦,他经历过不少事情,但个性现在看来还是挺好,又乖又贴心,要不六师弟怎麽会这麽疼他呢?」焦白霜再替松玉倒茶,决定略过这个话题:「师父,您吩咐要查那朱孤鹤的事,目前看来就这些。他这半年受那诅咒缠身,似乎快不行了。」
「不会那麽快不行的,再让他多疼些时候。之後再说罢。」松玉冷冷一笑,这次笑容多了些人味儿,有些坏,但又实在好看。这样的笑法令焦白霜想起他当初被压着带回门派时的感觉——背都禁不住麻了麻,很想说师父啊,您别这样笑,您这样笑我就怕。
不过呢,那朱孤鹤,多保重了……焦白霜搔搔脸颊,心里倒也不同情朱孤鹤这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行得夜路多,必有遇鬼时,他这样一个人,好好国师不当,夺龙运,强行想当天子,心怀歹念,害了那麽多人,现在得的这些都是天道轮回报应。
而朱虹如今到了绿松派,松玉要保他,便会保到底——就像他往常对每个徒弟徒孙做的一样,且看他之後怎麽行事罢。
想着这些,焦白霜又将手上该汇报的一一翻给松玉看。
***
入午时,松玉便来了,他一如往常巡过众多徒弟徒孙身边,最後走到正沉浸修炼的朱虹身边。
珍珠精从前没有找到最适合的修炼之道,只知傻傻泡午时ya奶水,也不会用正确方法运行经脉吸收天地灵气,朱孤鹤所教的是为了他吞噬珍珠精的龙息方便;花醆教的方法没有不好,但到底比较适合一般修士,松玉教导的是更为适合他玉石之t的方式。
朱虹虽然傻气没有心眼,却是聪明,昨日已经抓到诀窍,今日入定後,整个元神都深深投入那窥得天地运作之理的美妙当中。
只见少年如玉般白皙肌肤上冒出薄汗,双颊粉嫩,长睫垂颤,整个人看来娇嫩可爱。
松玉也不打扰他,坐到一旁翻起书来看着,然後时不时起身拿剑戳个九十九徒孙改正他动作,用手敲一下又在偷懒吃东西的八十八徒孙,拎起还想去蹭小师弟的小白猪丢到一边去。
等朱虹从第十次小周天运转中苏醒过来,就见松玉正拿脚尖点着小白猪。
「不要不要,不想跑圈了,要瘦了!」林紫乞哀告怜的求着松玉:「师祖,咱不想跑啦,从昨天到今天总共跑一百五十圈啦!好累呀。折半好不?」
松玉笑道:「不好。瘦些好,省的走在路上被人抓去炖猪蹄。长马尾儿,陪他去跑。」
九十九徒孙秋綟叹气,今天他就不该绑个长马尾儿,他过去抱起还是恢复不了人身的小白猪师姐:「徒孙遵命。」
「秋綟抱我跑!」林紫还在耍赖。
「师姐,做梦。」
师姐弟两一路斗嘴走下山去,松玉摇摇头,转而看向其他修炼着的徒孙们。
绿松派让众多门徒一同修炼的地方是个宽大平台,数处栽有大树、青皮垂柳遮荫,松玉刚巧站在不远处的垂柳下,风轻抚,杨柳叶飘,一日好晴光碎艳洒在他身上,令挺直站着的他看起来更是好看,看的朱虹又觉得心跳快了几分。
真奇怪呢,怎麽会这样一直心乱跳?小珍珠不解的抚着穴口,正巧被转头的松玉瞧着。
「如何?」松玉走来,拿出帕子替朱虹擦汗,同时替他检视着身体状况,化为人身後,如他们这样的精怪,也同样有着血肉经脉。
绿松石精动作温柔,握起少年纤细的手腕探看一番後,柔声道:「气息有些乱。今天先这样罢,修炼不必急在一时,先养好身子。」
「好的。」被握住手腕後,不知为何心儿又跳快了几下,朱虹抬头看着松玉,露出憨憨的笑:「谢谢师祖。」
「不必事事言谢。」松玉微弯腰,将小珍珠又抱了起来,带他去一边休息:「去旁边看你师兄师姐们练剑罢。绿松派剑修为主,你将来若想练,可先看看有什麽喜欢的,若不想走剑修,再到书房挑找喜欢的功法。」
朱虹将脑袋靠在松玉胸膛上,心里一半想着,其实我自己走可以呀,师祖不用这麽辛苦,但另一半又想,真喜欢师祖这样抱着我走。
松玉看来虽显瘦,但实则体格精实,胸膛宽厚温暖,令珍珠精十分眷恋喜欢,这几日被他这样搂抱在怀中,莫名就感到万分心安,好似什麽风雨来袭都不怕,都快忘记这半年中他时常惊惧朱孤鹤找来的烦忧。
师祖不嫌累,那这样贪着偷懒,也没关系罢?朱虹想了想,最後如此顺势赖着松玉,但心底又为自己这样想有些惭愧难安,一张小脸禁不住苦了起来。
松玉注意到他的表情,笑了笑,没说什麽。
设在角落的几处长褟蒲团本来就是让弟子们休憩用,松玉挑了一个躺椅让朱虹躺好,便坐在他身边,跟他指着那一个徒孙练的是什麽、这一个徒孙练的又是什麽。而有人动作不对了、练不好,他便走过去,轻易便指出来何处不好,之後再走回来陪着朱虹。
朱虹从前没有学过武,很多不懂,只觉得每一个师兄姐做的动作都好看、都厉害,而更厉害的是师祖,谁练什麽都记得,谁有什麽不对都能马上看出,就连师伯师姑们这些做人师父的,也都还要找他指教。
其实松玉如今可以不需做这些,他下面九个徒弟,既然要收徒就该自个管好,外头门派哪有掌门像他做到那麽多,很多仙家门派往常弟子练功也都是分开来的,少有如绿松派这般常常一群人聚在一块,徒弟徒孙求着掌门师祖指导。
但绿松石精一直都是这般教导门徒,五百年不变,他每日都会到这平台上,徒弟徒孙想怎麽学他都随意,要来他跟前他便教,觉得自己学通了,想去一边自个修炼更好。
朱虹不知道绿松派如此特别,只知道松玉教着他这些,就像昨夜同他说着过往那般,语调轻柔,声音悦耳。
珍珠精眼中,这位师祖实在温柔可靠。知道他很多不懂,更是将许多基础讲给他明白。从前他跟着朱孤鹤,没想过要习武练剑或是学很多术法,但这些日子看下来,心中的确也有所向往,若能像师祖一样厉害就好了,那麽他就能保护师父、不会再害苍风师兄、h芦大师伯、颜华衣二师姑受伤,故此他十分认真听着,好几次听到嘴巴不自觉微张开来,一脸傻气。
见他如此,松玉好玩似的轻捏了他唇瓣下,调侃道:「听师祖说这些听到饿了?嘴张成这样。」
珍珠精羞到脸真要变成跟他原身一样红了,摀着嘴,朱虹摇头:「没有没有……」
「师父,别欺负我徒弟。」花醆刚好练完一套剑法,蹭过来找徒弟抱抱摸摸,见到这幕忙把人圈进怀里。
松玉笑问小徒孙:「师祖欺负你了?」
朱虹用力摇头,在花醆手臂里抬起小脸,目光湿润像只小狗狗:「师父,没有的,师祖对我很好、很好。」说到最後还十分用力的强调,深怕花醆不信。
……这傻孩子,谁对你好一点你马上就掏心挖肺啦,人家把你抓去卖了,你恐怕都还要替他点银子!花醆肉肉他脸蛋,「好、好,没有没有,对你好的咧。」
「肉这麽大力,怎不去肉你大徒弟?他皮厚。」松玉境界高,转手把小珍珠从花醆怀里捞出来,不过眨眼功夫,高得他都不知道朱虹怎麽离开的。
跟在花醆身後的苍风无语看向松玉,心想,我要把脸送过去给师父肉吗?
花醆嫌弃看了一眼大徒弟,「太厚了!手感不好!不肉!」
「……」皮厚也有错?在一旁平白无故受牵连的苍风摸了摸脸,有些无奈。
又被松玉抱进怀中,朱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听着他的心跳声,再看着花醆大胆跟松玉斗嘴,以及苍风师兄无奈被夹在其中的模样,如此安稳快乐的感觉令他禁不住笑出声来。
珍珠精这一笑b往常还要放松许多,又甜又美,一张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光辉夺目,清丽可人。
松玉低头恰好看见他这样笑容,目光一动,不自觉将手轻轻遮住那张勾人的小脸。
正巧转头跟苍风说话的花醆没看到松玉的动作,朱虹不解师祖为何要突然遮住自己,疑惑的在他掌下眨眼,长睫轻轻刷过掌心,带起一阵搔痒。
「师祖?」
松玉低声说了一句,却恰好被花醆大叫声给盖过。
「咦?」朱虹慌忙从松玉怀中探头出去看,只见花醆气呼呼的拿剑戳着不知何时也蹭过来的九师叔碧长春,两个师父辈的正斗来追去,没有点长辈样子。
花醆怒吼:「长春!你都几岁了!还拿虫吓我!」
躲得迅速的碧长春吐舌:「谁知道你这麽怕。而且这虫很少见你知道吗?都不懂得欣赏。」
「师父,仪态、仪态。」苍风在一旁没有很认真劝阻这两个长辈的打闹,毕竟已经是常态了,他嘴里说着,身子已经坐到椅子上,切起水果吃,旁边碧长春的徒弟亦是如此,甚至搬过黑白棋来问苍风要不要下。
两名徒孙今日修炼够了,想要休息偷懒会儿,松玉也不会管,绿松石精从来都是这样带着门派的,只要徒弟徒孙从心所欲,对得起自个就好。
「师祖,师父跟九师叔……」朱虹头次见到师父跟师叔这样打闹,不知道是常发生的事情,深怕他们玩过头伤着了,紧张看着松玉。
松玉轻笑:「别理他们。做师父了,都还像个孩子。随他们闹去。来,继续教你。」
说着要继续教他,这次却没把珍珠精放开,松玉自然地将小徒孙圈在怀内,带着他看花醆那一招是怎麽出的,碧长春又是怎麽使劲。
朱虹喜欢这般被师祖抱在怀中,见他没放开自己,便心安理得窝着,认真听着他教着一切,认真听课。
旁边的徒孙们这几日看下来,也习惯师祖这麽宠着小师弟了,大夥心中都不自觉如此想着——朱虹太虚弱了,受不得风吹,师祖才这麽照顾。
泡茶送点心过来的徒孙还贴心问着要不要拿几个靠枕或是毯子来,让朱虹伸腿躺盖着,或是让松玉靠。
而等那边花醆跟碧长春闹够了,一日也就这样过去,要到用晚膳的时候了。
绿松派没有杂役奴仆,所有琐事、杂务都是由门徒自发做着,徒孙们都是按照排好的表去决定谁来打扫、谁来煮食、谁去伺候师祖。
松玉用膳一向习惯回到他的居所,他见时辰到,便主动起身宣布散了,弟子们也习惯这样的时候结束休课,各自散去。
花醆则被苍风拎着回洞府去了,今天陪松玉用晚膳的徒弟徒孙不是他俩,前白骨精哀愁跟着自己宝贝小徒弟道别,边走边拖着脚步慢慢走,叨念不停,怎我徒弟都不是我的啦?念到苍风嫌烦,乾脆把他扛起,用跑的离开。
「走罢。」看着众多徒弟徒孙一一离去,松玉在夕阳下转身,对朱虹伸出手来,柔声道:「用完餐後,再去泉水泡泡。」
晚风抚面,夕晖映云霞,眼前一片好景如此秀丽,但在朱虹眼中,这些却b不过松玉丰姿英伟,珠辉玉丽动人。
心儿为什麽又乱跳呢?珍珠精不懂,也不知道他的双颊像是夕照一般的红,他看着松玉俊美温雅的面容舍不得移开目光,压抑着内心莫名的鼓动,憨憨笑着,将手递到对方掌上,「好的,师祖。」
***
晚膳b早餐安静许多,今日陪着松玉用餐的是五徒弟胡素,他出外一阵子,今日刚巧回来,朱虹头次与他会面,只觉这位五师伯相貌清丽俊逸、性格沉稳、举止高贵优雅,好似什麽大户人家出生的,与其他师伯师叔们气质不同,较像松玉些。
胡素真是位温雅公子……可这位温雅公子食量很惊人,桌上摆了六只烤j,竟有五只都入了他肚子里。朱虹小口吃着松玉帮他撕好的j肉丝,甚是惊讶这位白衣银绣金冠的美青年吃j起来如此文雅却又迅速,他还在努力吃着剩下的小半碗饭,胡素便已经将五只j啃的乾净,j架子上头没剩点肉渣,然後文雅叹了口气,身边的徒弟便赶忙将洗手用的粗茶水放到旁边,让他净手。
胡素对自己徒弟向来也是疼爱,微笑道谢後,洗过手又继续喝起鸡汤来,今晚为了迎合他口味,桌上的菜肴几乎都是由j肉做底。
今晚陪着吃饭的仍旧是九十九徒孙秋綟,他看着朱虹傻愣模样,好笑盛碗汤给他,温声道:「五师叔平常不这麽吃的,这次出外太久才帮他备这麽多。他说在外头都不能放纵吃,饿好久呢。」
在外头居然不能好好吃饱?一想到这样俊雅的五师叔饿肚子许久,朱虹禁不住用怜惜的眼神看向胡素,还赶紧把稍早秋綟夹给他的j腿放到对方碗中。
他不懂人间许多规矩,不知晓这样把自己碗里的再给别人不礼貌,但餐桌上的众人也没有谁制止他,皆是笑yy看着傻珍珠这样做。
在绿松派里,活得惬意就是规矩。
胡素一尾活了千年的狐狸精,哪时被人这麽用纯洁无暇的眼神怜爱看过、还被小辈这样给j腿,他好笑用拳抵嘴掩住笑,收下那根j腿,不客气吃完後,笑笑跟小珍珠聊了几句,还送了他一个精致漂亮的乾坤袋,里面装了许多灵石,当作见面礼,而後便告退了。
这几日看到的都是吵吵闹闹没点长辈样的师伯师姑师叔,朱虹心中对他们同样爱戴,但胡素如此气质作风让珍珠精甚是景仰,挥着手跟他道别,依依不舍看了很久,直到他背影被夜色吞尽。
松玉把他唤回来,问道:「喜欢你五师叔?」
珍珠精点点头:「想学他一般俊逸爽朗、风采仪态优美。」看了这麽多人,小珍珠头次找到个仿效的对象。
秋綟在旁对这小师弟思虑这麽直白可爱听了都忍不住摀嘴笑。
松玉亦笑,起身牵过朱虹,就要带着他再去泡泉水修复元神:「师祖不也一样俊逸爽朗,风采仪态优美?怎不想学师祖。」
他如此逗着徒孙也不会脸臊,倒是令旁儿正在擦桌子的秋綟动作停了停,心想您老人家还真有脸说!就算这是实话!
朱虹啊了声,跟着松玉走了好长一段路,都要到泉水边了,好半晌才苦恼抬起头回道:「师祖b五师叔更俊逸爽朗、风采更佳、仪态更优美……徒孙学不来。」
他是真认真思考才给出这样的答案。
「呵呵。」被小徒孙这般称赞,松玉毫不客气收下,他拨了拨泉水,里头已经换上新的鲜花竹叶与灵石,便抱起朱虹,慢慢将他放下去,道:「你不用学谁,做自己就好。你现在这般就很好。」
虽然才化人十年多,也不懂许多俗世凡间规矩,但朱虹仪态上并没什麽不好,日常动作中尽是对他人的温柔客气小心关怀,天真又可爱,何必特地学谁?松玉没有说这麽多,只是让在他心中跟小孩儿没两样的徒孙把脑袋靠在自个膝上,要他好好泡着。
「做自己……」朱虹昨天已经这般趴在松玉膝上一次,第二次做更顺手,小脑袋贴在上头,摸着衣衫上的绣线,想着不知道自个在他人眼中又是个什麽样子,好或不好,也不清楚,但听到松玉称赞他很好,他便又开心了,用脸颊蹭了蹭对方,脆声回着:「徒孙会努力的。」
他那麽亲昵眷恋,自在撒娇,对这位师祖的话全盘相信接受,在松玉眼中看来实在太傻,分明在朱孤鹤身上吃了那麽多亏、受了那样重的伤害,但跟松玉相识不过几日,便又蠢蠢把所有的信赖都交上……幸好是被花醆捡到,来到这个门派,这样性子在外头,想来只会一路吃亏到被人磨成珍珠粉吃了都还说对方是好人。
而还想要努力个什麽呢,傻孩子。好好的做自己又是件多麽困难的事情?这孩子怕还有好长的路要学着、要明白。松玉心想,温和笑道:「还要听故事?」
还要听昨夜问的那个,师祖为什麽会当师祖的故事麽?
朱虹当然要听,他点头,马上把自己要学胡素那样优雅俊朗、努力做自己什麽的都丢到脑後去了,一双明亮眼睛从膝上渴望看着松玉。
微微一笑,松玉长指在少年发中滑动,像在摸小猫一般,轻轻地,「凤凰离渊离开後……」
凤凰离渊离开後,绿松石精继续修行,有了那口凤凰息与许多功法,他在修行之路上进展快了不少。
虽然还无法化形,仍旧困在凤凰像中,但对绿松石精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仍旧白日认真同皇子们学课,夜里便专心修道。他因为太子一梦,在宫中有了不同地位,夜里成为镇守太子寝宫的宝物。
他又再修炼十年後,灵识可以脱离本t,四处游走,他心血来潮便将整个皇宫踏过一遍又一遍。他看着宫中那些明争暗斗,看着十三皇子变成太子後种种处境,看着皇帝从青年变成壮年接着老去,看着曾经天真无邪的皇子皇女们眼中光彩不再同从前纯洁无暇,看着有人满怀期望入宫,最後成为一抔h土,看着有人一时繁华得意,没过几年却穷途落魄,再无人理睬。
人的一生如此短暂,却又是如此繁忙,他们一会笑,一会哭,一会伤一会痛,好似精力永远用不完似的,有人天天活的开心,有人却位在高位上从未快活过。人真有趣——绿松石精看着看着,学着许多,一转眼三十年过去,他第一次化形,离开了凤凰像。
以精怪来说他这样修炼进展实在太快,但在有灵识之前,他本就吸收了天地灵气数千年,才具有这样独特的资质,受得上天厚爱,拥有一抹灵识,踏入修行之途。
原身绿松石仍在凤凰像中,但他已经有了一缕神魂可以触物,可以在镜中显像,也可以驱使术法令凡人看不到他。
那一日是个寒冬,位在西边高原上的有鹏国下了十天多的大雪,雪满人间,在那寒冷的日子里,松玉化形,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感到陌生,活动着四肢也觉得奇异,但这种感觉却很好。
而化人第一日,他没有赶着去享受化人的滋味,没有想要去翻翻他一直想亲手翻动的书册,而是穿过一座又一座宫殿,来到如今太上皇的寝宫中。
当年自诩为明君的皇帝,已经退位许久,成为迟暮垂老的可怜老人。如今在位的皇帝对这个父亲并不敬重喜爱,只是虚养着他。
天很冷,太上皇所在的寝宫炭火却不足,一踏入可以感受到丝丝入骨的凉气,侍奉的宫人只有几名,曾经年轻气盛,曾经对自己弟兄们痛下杀手的男人已经没有几缕活气,他躺在床上看来双眼空洞,似乎随时会驾鹤西归。
照顾他的宫女窝在炭火旁烘着身子,神情尽是倦怠,并没有认真看顾注意,这间寝宫仍旧整洁乾净,富丽堂皇,但却没有人气,松玉可以见到太上皇身边有着数道幽幽黑影围着他——那都是他曾害过的兄弟、舍弃过的臣子、不再疼怜的妃殡们,他们有的死去很久,有的是这几年才走的,种种不甘心与痛恨致使他们留在这世上,等着太上皇上路的那一日。
但已经没有当初离渊斩去的那缕怨魂。
太上皇气数已尽了,曾经勃发的天子龙气也散尽,被如今的皇帝占走,他不过就是一个将死之人。
也是因为这样,这些孤魂怨鬼才能进入这座宫殿中。
那些幽魂见松玉来此,皆惧怕他身上的灵气与凤凰息,纷纷躲到角落去,用着阴郁的眼神看着他。松玉摇摇头,坐到了太上皇的身边。
太上皇嘶哑的嗓音问着松玉:「……你是谁?」他快死了,眼中已经可以看到些凡人看不见的事物,他日日夜夜都看着身旁围绕着仇恨他的孤魂怨影,听着他们细语呢喃的咒骂,这麽多天了,却还是头次看到这样气息乾净,宛若仙人的男子。
松玉本可以不用让他看见的,但他却没有选择藏匿自己的气息。
现出人形的绿松石精丰神俊美,眉目冷淡高雅,鼻挺唇薄,五官精丽,双眸是冰透的蓝,发是如墨的黑,一身银白色的高领直襟长衫,整个人清冷的令太上皇怀疑对方是要来带走他的冥界中人,但地府来的使者会是这般吗?他精神了几分,又再次问着,你是谁?是幽冥使者?还是哪儿来的精怪?你不是人罢……人根本不会有你这样的气质跟双眼……
一旁的宫女早就睡去,或者说他并不在意这个将死的老人发出怎样的声音,没有半点动静。
「我是谁并不重要。」松玉说,「我是来看你的。」
看什麽呢?太上皇笑了出声,你认识我?不对,这个国家谁不认得我,但就算认得我,也没人敬重我了,我悉心培养爱护的孩子当上皇帝後竟是这样对待他的父亲,曾经说爱我敬我的妃子们没有一个愿意来照顾,我提拔上来的宰相转头就去巴结我的儿子,我躺在这儿病了那麽多日,太医只来看过一次,我曾经坐拥天下,但如今什麽都要没了……我有什麽好看的?
他初时说的很慢,气息像是随时快断了,但说到最後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甚至大口喘息起来,他那双原本没有点亮光的双眸像是要燃起火焰一般,直直看着松玉,本来躺着的老人挣扎的起身,妄想抓住松玉,他气喘吁吁问着,我有什麽好看的!
松玉说,我知道。他看着垂死的老人,伸手轻摸着他乾瘪充满皱纹的肌肤,柔声说:「我知道这些。」
他那不带一点感情的态度又令老人感到挫败,太上皇嗤笑声,又重重躺了回去,他喘着气不停笑着,你知道?所以你是来看一个可怜的将死之人?
你不可怜。松玉说,你曾经拥有这个国家,受臣子皇子皇女们敬重,得后妃奉承喜爱,你拥有过很多很多过,而你如今的际遇,也是过去种种累加的後果,若这样就算叫做可怜,那世界上恐怕还有更多可怜的人。
松玉说,我是来看你的,想看看一个曾经坐拥天下繁华的人,到了如今,还会想些什麽,心境又是如何。
「……为什麽?」老人问着松玉,为什麽你想看这些?为什麽你会想知道这些?
因为我什麽都不懂。松玉回。
「什麽都不懂?」朱虹听到这儿,疑惑觑向松玉,师祖这麽厉害,竟然有不懂的事麽?他听着故事,泡着泡着整个人因为好奇心太认真开始往松玉身上爬去。
「我不明白之事的尚有很多。」松玉好笑地将徒孙搂住,轻声说:「你又忘记边修炼了。来,泡回去。」他乾脆将珍珠精抱着一同滑进泉水里。
长宽各有约十尺的小泉塞进两个石头精不是问题,朱虹有些慌张:「啊,师祖,我自己泡就好了。」
「没事。」松玉将珍珠精抱紧,不让他乱动,两人身边花瓣飘动,竹叶划过,池中映着的月被弄散了,他轻笑:「泡好。」
(待续)
关於胡素:
朱虹:「五师伯好帅气,人生得好,温柔和善,好有气质,还送我装了好多灵石的乾坤袋,人好好,好喜欢。」(迷弟星星眼)
花醆:「哼,那家伙装模作样第一名,傻孩子,你就没见过他变回原身毛茸茸躺在你师祖身上让他梳毛的傻样!」
朱虹:「咦,原身?」
胡素:「还不知道是谁刚入山门时,是我帮着好生照顾的?只会哭的白骨精。」(温雅挥扇微笑)
花醆:「谁只会哭啊,我男子汉大丈夫,从不哭!」
苍风:「……」(到底是谁每次喝醉就抱着人哭……)
朱虹:「五师伯原身长什麽样子呢?可以看看麽?」
胡素:「呵呵,不行呢,傻孩子。」
松玉:「糊糊。」
胡素:「……师父您老,别又叫这个称呼,行不?」
松玉:「变回来看看,许久没替你梳毛了。糊糊。」
胡素:「……」(为了一个徒孙居然要这样牺牲弟子!您还是我心中那个皎洁如月、温其如玉的好师父麽——)
朱虹:「唔!五师叔毛好白!尾巴好澎!好多条尾巴!眼睛好漂亮!好好看!」
胡素:「……」(怎麽觉得被这样傻师侄称赞还挺爽的?)
松玉:「要帮忙梳毛麽?」
朱虹:「要要要!」
胡素:「……」(等等!师父!这不能忍!不能!)
关於焦白霜二:
被松玉强压着带回来入绿松派的焦白霜。
第一天:
焦白霜:「这个门派是怎麽回事!这个山门怎麽那麽丑?要做个大门派不能这样!难看死了!」
h芦:「啊,这就之前那群孔雀精弄着的山门,我们就将就用啊……」
颜华衣:「就是麽,也没丑到哪去。」(喝酒吃炒瓜子)
焦白霜:「丑死了!不行!」(卷袖子找认识的工匠顺便bh芦生出木头来帮忙)
松玉经过:「喏,缺钱这取。」(丢出一个满满灵石的乾坤袋)
焦白霜:「……」(这麽有钱为什麽可以忍受山门这样?)
第二天:
辛苦一天才有空去巡视翠青山其他地方的焦白霜:「你们居然让师父、让一个掌门住这种地方?」(盯着那丑丑的洞府快要昏倒)
松玉:「还行,就有点禽鸟臭。」
h芦:「那群孔雀精留下来就……」
颜华衣:「哎,我从前骑马打仗什麽地方没睡过,这个还不错啦。」
焦白霜:「……我能回老家吗?」
松玉:「不能呢。喏。」(又再丢一个装满灵石乾坤袋)
焦白霜:「……」(有这麽多钱为什麽不早点找工匠来搭房子!)——
一点小设定:
绿松派出现的人物/身高(没标身高表示不是会很常出现的配角xd)
掌门:绿松石,松玉186
小徒孙:红珍珠,朱虹170
大徒弟:枇杷树精,h芦187
二徒弟:颜华衣175
三徒弟:焦白霜180
五徒弟:九尾狐妖,胡素188
六徒弟:花醆(道号:云霄子)165
九徒弟:蔷薇花精,碧长春176
三十六:许子橙
五十五:白芳
七十二:钟玄
七十七:苍风182
九十八:林紫157
九十九:秋綟176
关於松玉,目前没写到的地方,不确定会不会塞进故事里:
松玉为什麽叫做松玉──因为他是绿松石玉石精怪啊──对,我们的师祖就是这麽懒。
为什麽绿松派叫绿松派──因为他是绿松石精啊──对,师祖就是这麽随便。
为什麽把孔雀山改名叫翠青山──因为山很绿啊还需要别的理由吗?──师祖!师祖太随便了吧师祖!!
另外绿松派出场人物的名字大部分都含有颜色在里面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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