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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就在想,杨羽那个一看就不怎么样的人缘,要如何拿着那么烫手的二十万两为他们筹到粮食和药材。
要说依靠那个秦楼楚馆也不靠谱,毕竟二十万两的数额,绝不是一个普通烟花之地能拿得出来的,更何况买二十万两的粮食和药材,这么大的调动怎么能不惊动别人?
“杨大人……”顾惜朝刚刚开口,也突然怔住。
杨羽费尽心思与他撇清关系,唯恐蔡傅党趁他未成时下手暗害和避开私结党羽的罪名,若要正大光明的为青州收购粮草,之前所做岂不是都成了无用功?
这几日他只忙着赈灾,对如此浅显之事居然没有细想,还是靠西域人提醒才意识到问题。
还是说仅靠那之前几日,他对杨羽就已有那般茫然的信任?
棚外闷雷轰隆一声,银蛇舔过青墨重云。
经历了世间千般事,早已不再似当年那般天真,容易相信他人的青年的脸色在陆踏歌这一句话后逐渐苍白起来。
杨羽……杨羽。
那只在传言中两袖清风的杨大人是否会私自藏起这二十万两,转头便像其他人似的变了脸色?
“陆先生”顾惜朝迟疑许久,还是开口道“请您再去杨大人那里一趟,询问一下……粮草和药材的购买进度罢。”
第69章 逆水行舟十二
陆踏歌对顾惜朝这催债似的行为有点不解。
谋划粮草药材本就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 更何况还要避人耳目, 可顾惜朝就好像灾情已紧急到片刻也等不得,少半天粮草就能死上几百个人一样。
“……嚎”但陆踏歌还是答应了下来。
官场的事他不了解, 这话都不好好说的两人之间的事,最好不要多加质疑。
回到杨羽那边时方才天亮,陆踏歌翻进书房时不见青年人影, 只案几上搁着一本折子, 底下押了张写满字的宣纸。折子上一边是墨字,一边是朱批,对的工工整整, 仿佛像在写诗, 宣纸上则相对要凌乱的多。
西域人认认真真的看了一会儿, 发现一个字都不认识,只能又翻出去, 问府里下人杨羽去了哪?
下人见是陆踏歌, 忙赔上笑,道“神候府”
神候府?西域人扯了张纸, 叫那下人把神候府三字写上,然后执着那歪歪扭扭宛若虫爬的字去满京城找神候府。
杨羽此时正在神候府上喝茶。
茶是好茶, 明前龙井,清气满室;人也是妙人,公子无情, 天下无双。
“我托铁手追命四处奔走, 如今堪堪买到大约三万两的粮草和五万两的药材”坐在轮椅上的白袍青年挽袖为杨羽斟上一满杯茶, 冲水凤凰三点头,手法干净利落“无情不大通点茶那般的风雅功夫,粗鄙之处,还望杨大人恕罪。”
杨羽笑笑,捧起茶杯啜了一口,道“这茶煮的火候巧妙,清香盈口,何必在意点茶之流的表面功夫。”
无情深深的看了杨羽一眼,道“杨大人出二十万两以助青州水灾之仗义,无情甚是钦佩。只是大人最近的献曲献画,与陛下吟诗作对,赏玩花草之事,实在不该是臣子所为。”
“前些日去杨府时,无情见府上亭台破旧,草木缭乱,仍是昔时模样,故此时只有一问——敢问杨大人,是否初心仍在?”
杨羽放下茶杯。
他何尝不想做个贤臣,匡扶社稷,为国为民,可如今纵是他长叩圣人阶前,血泪铺地,那个真正掌控天下命运的人,也不会看他一眼。
而若是他琴棋书画皆精,通晓玩乐之道,纵是他不去找陛下,陛下也会不时送些东西来。
“羽,初心仍在”杨羽慢慢道。
有些谋划,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这时,窗户啪的一声无风自开,本来在斟茶的公子顿时拂手一颗茶叶粒打了过去。
破空之声一闪既没,空无一人处渐渐现出个男子身形。
那是个西域人,长了张好看到惊心动魄的脸,有着碎冰般蓝色眼眸,白发随意披在肩头。
若明月在云,山雪浮银。
陆踏歌扬了扬手里的茶叶粒,随手将之掷回茶罐中,以手撑窗,轻轻松松的跃了进来。
“顾惜朝那面急着催娘草和药,让我来问问情况”西域人回想了一下雨势道“那边人策的擦不多了,暂且桑亡不大。”
无情叩着暗器的手在听到这话后才放了下来,看向杨羽道“这位是?”
“是吾友,姓陆,名踏歌。赈灾的那二十万两其实是陆先生出的”杨羽把茶杯往后推了推,免得暴露陆踏歌举起好茶一口干的焚琴煮鹤行为,思忖片刻道“无情公子和追命铁手三位捕头已经收集到了部分物资,你直接带过去就是。我前日传信金风细雨楼和连云寨,金风细雨楼尚未回复,连云寨大当家戚少商言,愿出三十车粮草为青州渡过难关。”
“剩下的粮草和药材大概要稍晚些送到”待杨羽说完,无情道“备齐大约要五六天,到时会给陆先生传信。”
陆踏歌在心底算了下这几天的时间差,觉得应该差不多,点点头算是知晓。又觉口干舌燥,倾身拿过杨羽的茶杯一口气饮了。
“既然伤亡不大,如今问题便在于水灾后的排水清淤,恢复农桑”见那茶还是没能躲过一劫,杨羽有些无奈,只好继续讨论要务“这几日暴雨,河水大涨,决堤成灾,顾惜朝发的折子明日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