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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重要的是,圆顿戒,也不能够娶妻的……
    房间里只剩下老妇人搅动石锅的声响,咸菜打了个哈欠,将怀里的手鞠球拿出,用手心朝天花板拍来拍去。转眼间,日落月升,外面已是一片沉寂,老妇人手下的石锅冒出升腾的热气,她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注意到老妇人身上的变化,卖药郎道:“锅里的水快熬干了。”
    “……”老妇人搅石锅的手停了下来,接着她忽然捂住脸,痛苦的抽泣起来:“这…这可如何是好,我真是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为妻连饭菜都无法备好,平白拖累夫君……”说着她转头望向卖药郎,道:“行行好…行行好借我一点吃的吧!!”
    老妇收起悲戚凶相毕露,十指伸出,化为利爪,向卖药郎伸去,后者纹丝不动,只是在那爪子到眼前的时候,忽然道:“佛子,菩萨不食众生之肉,夫食肉者,断绝佛性慈悲种子,得无量罪,一切众生见而舍去,故诸肉类不得飡食。若故意食,犯轻垢罪。”
    尖爪蓦地授受起,老妇人退后一步,赫赫发抖。
    “僧侣食肉,将处三十日苦役。”卖药郎提醒道。
    这句话刺入老妇耳中,她惨叫一声,抱着头在角落颤抖。咸菜蹲在卖药郎身边,捧着手鞠球看卖药郎将符咒帖在墙壁上,将寺庙厨房内浓郁的妖气封印在这小小的空间。妖气如此浓郁,先前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咸菜猛的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道:“好呛啊。”
    完全没有戒心的傻猫咪。
    咸菜的反应难免让卖药郎感觉怪异,她明明是妖怪,却对妖气一副接受不良的样子,体内的力量更似人类的灵力。不过卖药郎只分心片刻,注意力便又重新回到古库里婆身上,感到厨房的空间被封印,她开始撞击墙壁,她不懂使用妖力,只想用蛮力突破结界。
    对方不是物怪,也就不能用退魔剑斩杀,卖药郎的符咒将古库里破包裹起来,他自己双手合十,念诵起超度的经文。
    …
    山寺后的厨房内有佛光普照,手持着狼牙棒的地府鬼神停在原地,他拉了锁链,道:“先去解决你的事吧。”
    第44章
    曾经的山寺算不上香火旺盛, 但每日也不会缺了参拜的信众,山中的住持是在城中极有威信的法师,年迈后为躲避世俗纷争, 来这小小村落隐居。在感知天命将近的最后几年, 老住持收了十几位弟子,希望他们代替自己传承佛法,普度乱世中苦难的众生。
    老法师精通医术,亦有驱邪超度鬼魅之能, 无论走在哪里都颇受尊敬,村中人听说他要收徒, 无一不争先恐后将自家的儿子送入寺庙。如今天皇崇佛, 做僧人虽不能大富大贵, 但却能免除劳逸, 保衣食无忧。梵嫂的未婚夫, 也就是后来的丈夫, 亦因此被家人催促入了佛门。
    飞鸟时代,出家人的溃烂生活一时间难以被约束, 尤其是这样天高皇帝远的村落,更是无人问津,老住持大半辈子都在那样宽松的环境中生活,年纪老了也没受到约束, 对那些娶了妻的僧人,也并没有拒之门外。梵嫂的未婚夫因面容秀美,就这样被选为了老住持弟子, 之后他与梵嫂在家中举行了婚礼, 老住持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毕竟当时宽松的风气便是如此。
    后来, 早就已经感知天命的老住持留下弟子们坐化,其尸体作为肉身佛被供奉在佛堂内的佛珠像中。作为最受老住持青睐的年轻僧人,梵嫂的丈夫被选中成为下一任住持,他便将妻子接到佛堂后院,白日里只做烧饭的仆妇,到夜晚才夫妻相聚,享受作为普通人家的时光。
    当时虽戒律不严,可梵嫂夫妻依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养育孩子,俩人生下的儿女被送于亲戚抚养,因此至始至终,厨房也只住了梵嫂一人。
    原本以为俩人能够就这样如普通夫妻般平静度过一生,可京中传来消息,鉴真法师提议整顿出家人风气,不遵戒律的伪僧将被严惩。这个消息传来村落后,未守戒的僧人们人人自危,可由于小村落偏远,罕有外人踏足,逐渐的大家又放松了警惕,直到城中的寺庙有高僧前来。
    那从律令国城大寺来的高僧,是老住持的同门,因老住持在圆寂前曾在信中提到自己在乡下收的弟子,他便想来一观。梵嫂之夫虽只是农户出身,却有着一张极好的相貌,放在京中贵族中也十分扎眼,如今时代的风气,相貌俊美之人越容易受到重视,高僧一眼便看中梵嫂的丈夫,欲提拔他到城中修行。对于普通村民们而言,这可谓是一步登天,在村里做和尚和在城里做和尚,那可是两个概念,那些名门大寺的僧侣,都经过三师七证,便是贵族们也会以礼相待。
    梵嫂既恐惧被抛弃,又欣喜丈夫能出人头地,可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存在成为了丈夫的绊脚石。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梵嫂之夫会抛弃妻子的时候,他拒绝了高僧的邀请,选择留在这贫穷的村落。面对惶恐不安的妻子和失望的高僧,梵嫂之夫并不遗憾,他道:贫僧出家是为生计所迫,本就愧对佛主,现在若为前程抛妻,怕是到九泉之下,既无言见佛,也无言面见父母。
    高僧带着遗憾离开,梵嫂的丈夫继续在乡下做不受人重视的和尚。
    人人都说住持傻,但更多人觉得梵嫂红颜祸水,污了大师清净,也耽误了丈夫的前程。梵嫂虽感动丈夫的情谊,但同样也自责着,痛恨连累丈夫的自己。她无法让丈夫过上更好的生活,便尽一切努力帮助他,她一人包揽了寺中的重活,近乎赎罪般的工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