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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小姐,我今天心情不错,想找人说说话。”他说,“我可不想听阿黛拉的童言童语,这让我头疼。而费尔法克斯太太,她总是不能理解我的话,我想整个桑菲尔德庄园也就你能和我‘平等的交流’了!”
‘哦!平等的交流!’简爱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
“先生,如果您愿意和我平等的交流,那就不要把您面前的人当作一个仅仅十八岁的姑娘的灵魂了吧。”
“你倒是直接。”罗切斯特先生笑了,“我的年纪甚至可以当你的父亲了,却在这里指望能和你平等的交流。”
“年龄或许不是成熟的标志,先生。”
“那你认为什么是成熟的标志呢?”
“经历。”简爱知道,罗切斯特先生似乎有着倾吐的欲望。她不像原著的简·爱那样对面前这个45岁的男人一无所知,她知道他的痛苦经历,知道他的自我折磨。简爱不觉得自己能像原著的爱小姐那样,成为罗切斯特先生的小天使,把他从地狱里扯出来还搭上了自己。但是简爱确实有些心疼这个男人,在年轻的时候被迫做了选择,却又遇人不淑,把自己堕入了深渊。于是,她决定委婉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至于罗切斯特先生怎么想,她就不能控制了。
“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说经历是成熟的标志!”
“先生,您说的,要和我平等的交流,就不要拿年龄说事儿啦。”
“好吧,伶牙俐齿!爱小姐。”罗切斯特先生坐在了沙发上,示意简爱也坐在他面前的矮凳上。
罗切斯特先生看着简爱把凳子搬远了一些才坐下,皱起了眉:“爱小姐,这可不是一个谈心的距离。”
简爱叹了口气,乖乖地又把凳子搬回了原位坐下。这下他们可以说是“促膝长谈”了。
罗切斯特先生这才满意了,他随意地往后躺,靠在了沙发椅背上,右手撩起自己头发问:“简小姐,你觉得我长得漂亮吗?”
“不丑,先生。”
“哈!倒是直接!曾经有个女人称赞我的脸是上帝的杰作,我当时还当真了!”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倒不如说她看上了我口袋里的金币!”
“财富当然也是一个人价值的表现之一。您可不能说,除了富有您就一无是处。”简爱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罗切斯特先生凝视着她,似乎在辨别她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有趣。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那请你说说,我除了有钱,还有什么优点。”
简爱有点懵了,这是要让她吹彩虹屁的意思吗?简爱仔细地端详罗切斯特先生的脸,这恐怕是她唯一一次可以大胆地观察这位庄园主了。他的神色往往是严肃而忧郁的,此时倒是有一些温柔,眼睛又黑又亮。然而除了这一双眼睛,他的其余五官并不十分优秀,距离传统意义上的“美”还有一些差距。他的胸膛极为宽阔,四肢几乎与这不协调。简爱不想用“丑”来形容他,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大美人。
“您的眼睛很漂亮,先生。”简爱大胆地说。
“所以你看了我半天,也只找出这一个优点吗?爱小姐。”罗切斯特先生也开了一个玩笑。
简爱微笑:“先生,如果您想听一个下属的赞叹,您的佃户和费尔法克斯太太能用一整页的纸来歌颂您的美德;如果您想听一个女人的赞叹,您只需要走出去,任何一个想成为罗切斯特太太的女人都愿意为您唱歌;如果您想听一个商业伙伴的赞叹,您的经纪人也绝对会拿着他的分红和工资条大唱赞歌。”
罗切斯特先生喝了一口酒,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手指摩梭着酒杯,眼神没有焦点,他看上去像是在发呆。正当简爱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又开口了:“那么,如果我想听一个朋友的赞叹呢?”
“我还不是您的朋友呢,先生。”简爱眨了眨眼。
“哈!我允许你成为我的朋友——十分钟!来夸赞我吧。”
“可是,先生,我并不了解你。我了解的你也只是从您的下属那里听来的。诸如仁慈,宽厚,善良,可靠之类的。虽然我不知道您是否做过慈善一类的……”
“看来你打定主意要听我说一说我的‘故事’!”罗切斯特先生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不是个慈善家,可是我至少还有良心。”简爱知道,他在说阿黛拉。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个心肠柔软的人,接受了教会的教育和上帝的垂怜,一心想要帮助穷人。可是,命运接连给我重击,让我彻底打碎了自己。我过去的一系列行为和生活行径,都足够我好好忏悔啦!我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就被推上了歧途,从此就没有回到过正途上来。我也许有机会能像你现在一样善良,洁白如纸。我嫉妒你的平静和白玉般的记忆,小姑娘!你不知道这是个多大的财富!
记忆一旦被玷污,那就再难洗净啦!我用了十几年想把这污点洗去,可是一看到这个老房子,怒火和悲哀就从心中升腾起来了。”
简爱静静地听着,她不想发表任何看法,眼前这个人现在只需要情感地宣泄。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爱小姐!你让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像个傻瓜!”
“我以为您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先生。更何况我只是您十分钟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