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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年的罪孽和痛苦都是出于罗切斯特先生的仁慈,他以一己之力承担下来了。您虽然也吃了苦,可是却从来没有帮上过忙。我无心批判您的行为,只是……”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梅森先生虽然不解,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她被罗切斯特先生那样尊敬着,也许真的有她的独特之处——虽然他看到的只是一个身材矮小,身形瘦削干瘪的穷苦家庭教师。
“那么,告辞了,梅森先生。祝您一切顺利。”简爱尽快的结束了这段对话。“谢谢,也祝您早日康复。”梅森先生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彭伯里庄园的马车来得很早,可是阿黛拉起得更早。当她前几天得知她要和简爱一起去德比郡得时候,简直要开心地尖叫起来了。听说那里还有一位只比她大三四岁的达西小姐呢!
然而,在看到简爱脖子上刺目的渗血的绷带时,她吓了一跳,旋即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白皙红润的脸颊上滑落。简爱安慰她自己没事,可是她还是哭个不停。简爱又拿彭伯里庄园的奇妙旅行来逗她,她也不为所动,从低声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简爱觉得安慰这个小丫头比自己脖子受伤还让人头疼!
不过,在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她还是兴奋地早早起来了。虽然知道只是马车夫来接她们,她还是命令索菲给她换上了一身漂亮的玫瑰色丝绒长裙,将头发卷出完美的弧度。“我的小公主!你就算不卷头发,也已经很漂亮啦!”简爱被她的阵仗震惊了,索菲被使唤地团团转,先前整理好的箱子,现在都被打开了,东西散落了一地。
简爱打了铃,让杂使女仆上来赶紧收拾这一地狼藉。索菲作为一个保姆,根本管不住阿黛拉!“简小姐!你说,达西小姐会喜欢我吗?她是不是很漂亮?”阿黛拉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担忧,“如果她不喜欢我的穿着怎么办?我是不是还应该再戴一朵珍珠发饰?”
“……阿黛拉,彭伯里庄园的马车已经在楼下了!如果我们迟到了,彭伯里的仆人和达西兄妹可不一定会对我们有很好的第一印象。”简爱催促道,她命令索菲也忙帮收拾东西,搬到楼下去,而她则取了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大衣和帽子,匆匆地给阿黛拉套上。
她又快步回了自己房间,提起了早早收拾好的一个行李箱——还是来桑菲尔德时带来的那只,里面的东西甚至更少了,她只带了几件当季的衣服,一半的身家财产还有一本新的笔记本。她套上了那件费尔法克斯太太送的黑色的毛呢大衣,戴上了艾莉送她的帽檐宽大的帽子,手上是她托约翰的妻子在集市上帮她买来的黑色丝绒手套。装扮整齐了,便牵着阿黛拉的手下了楼。
费尔法克斯太太已经在门口指挥仆人们把瓦伦小姐的东西往车上搬了,这个小姑娘的行李可不少。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头道:“简小姐,干粮已经放在车上了,热水也备好了。真希望你这一路不要遭罪!”简爱和她亲吻告别,“希望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桑菲尔德一切都好,您的身体一定要注意!”
“最难熬的冬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费尔法克斯太太微笑道,她的眼里满是不舍。罗切斯特先生原本也想让她至少离开这栋房子,但是她不放心在这里做活的女仆们,自己离开了,她们更失去了主心骨,万一遇上什么事,慌成一团,罗切斯特先生也使唤不起来。
“罗切斯特先生呢?”简爱以为他至少会来送一送她们的,毕竟这一去至少是一两个月了,而他们作为朋友,甚至都还没有好好地道别呢。
费尔法克斯太太摇了摇头:“兴许他还没起床呢!冬天的早晨,起床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他这些天够累的啦。”
“爱小姐,还有哪些东西需要搬的吗?”戴着大帽子的马车夫搬完了行李,向她行了个李。
“天!李文!居然是你!你已经得到了这份工作吗?太好了!”简爱惊喜道,“没有别的了,我只有一个行李箱,谢谢你!贝茜还好吗?”
“都好!爱小姐,快上车吧。再耽搁下去我们天黑前或许也到不了驿站了。雪化了结成冰,这一路可不好走。”
简爱听完,只好匆匆和费尔法克斯太太做了最后的道别。艾莉夫妇和约翰夫妇也都出来和她道别。这一切做完之后,简爱提着手提箱爬上了马车,索菲把阿黛拉也抱上了车,自己却下车要坐到车夫旁边。
“和我们坐一起吧,索菲,外面可太冷了。你的身体吃不消的。”简爱把索菲喊了回来。索菲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她的鼻头冻得通红。
马车沿着她来时的那条路驶离了桑菲尔德庄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罗切斯特先生站在窗前,看着这辆马车越来越远。他身后的门内传来的是伯莎·梅森发疯咒骂的声音,小房间内的杯子和花瓶被砸碎了一地。为了整栋房子的安全,他在这里严阵以待,住了好几天。伯莎的谩骂让他想到了痛苦的年轻时期,但是他偶尔也会想,自己是真的做错了吗?可是伯莎的怨言也毫无缘由,明明是她先背叛了婚姻!
彭伯里庄园的马车不是李文之前赶得那辆敞篷的了。这辆马车密封性不错,寒风一点都透不进来。里面的座椅都被加绒的布料包裹起来了,坐起来又温暖又防震。简爱不禁感叹有钱真好……阿黛拉甚至在简单的午餐之后还枕在简爱的腿上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