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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不上擅长,我并不会画油画,勉强只能画一些素描罢了。”简爱微笑道,“您的绘画可让我大开眼界,这样对色彩的应用和感情的表达成熟得令许多画家都要自惭形秽了!”
达西小姐被简爱夸得脸上泛起了红晕,“我对于人像的绘画总是把握不好,哥哥倒是更擅长绘画人像,他以前常常给父亲母亲画像……”提及双亲,她的语气还是掩饰不住的低落,“只是他也很少画了,而我,如果不是乔治的鼓励,也不会再进这间画室一步的。”
“乔治?”
“啊!就是乔治·维克汉姆!”达西小姐一边整理手边的画作,一边回答她,“哥哥前段时间在忙家族的产业,小半年时间都不在家……只有乔治会陪我说话,也只有他能认真听我说话,而不把我当作小孩子。”
简爱定定地看着她,确信从她眼中看不出一丝“爱慕”,而顶多有些依赖,这才放下心来。“达西小姐,您是达西先生唯一的血亲,您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听的。”
“哥哥总把我当小孩子,他总觉得我什么都不懂……”达西小姐语气低落,头也垂了下来。简爱蹲了下来,与她平视,鼓励地说:“达西先生的傲慢让他失去了珍宝——小半年,这可是极大的损失了!可是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难道我们不应该再进一步,给他改正错误的机会吗?”
达西小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随即她又看向了简爱的眼睛,好奇地问道:“简小姐,你是来替我哥哥当说客的吗?”
“我认为不是,达西小姐。”简爱抚了抚阿黛拉的头发,“我是在为阿黛拉的姐妹解惑,难道不是吗?”
“我以为您愿意说,您是在为自己的朋友提供帮助。”达西小姐冲她眨了眨眼睛。
“哦!我当然愿意。”简爱忍俊不禁。
在观赏完达西小姐的画之后,已经到了中午。达西小姐摆出了主人的架子,命令女仆通知雷诺兹太太在暖房备好桌椅餐具,而管家太太早已吩咐厨房做了简餐,就等着小主人确定午餐地点了。简爱一行人一来到暖房花园,刚落座下,简餐就已经送上来了。
达西小姐很有主人做派地找着话题,却发现无论她说什么,简爱都能接得上。而简爱虽然话并不多,偶尔附和或是简单的提一两句自己的看法,但是却十分有自己的想法,这让达西小姐惊喜万分,忍不住侃侃而谈。
心情舒展的情况下,就连胃口都变好了。雷诺兹太太满意地看着平日里总是没有胃口的达西小姐,今日将餐盘里的东西全部解决了,十分欣慰。
很快用完午餐,达西小姐提议一起在暖房里散散步,消消食,简爱见阿黛拉吃完饭后一脸的困顿,对这个建议非常赞同。暖房被亨利打理地非常干净,虽然种着不少盆栽和绿植,可是中间的小道上却没有脏兮兮的泥土,小姐们干净的鞋子踩在上面也并不违和。
“亨利在园艺上的才能真叫人羡慕啊。”简爱突然想到了亨利成为花匠的原因,决定试探一下达西小姐的感情,“我听李文说,他先前是府上的车夫,由于一场灾祸,腿受了重伤,幸好达西先生仁慈,将他留了下来,安排新的差使给他。否则可怜的亨利一家日子可就难过了。”
达西小姐的脸刹那间白了,她懊悔地说:“唉,这都怪我!乔治跟我说,剑桥的一家艺术馆新来了一批从法国运过来的绘画,对光影和色彩的应用十分新颖和创新,可是画展圣诞节前就要闭馆了,于是我不管不顾一定要他带我去看。
我本以为自己的骑马技术已经十分高超了,可是没想到冬日雪地结冰后那样滑,马儿在还没有热身,完全活动开的情况下,很容易摔倒……”
简爱皱着眉头,心想果然是维克汉姆用达西小姐很难拒绝的理由把她怂恿带出了门,“看见您现在这样健康,我也就不多问候一句了。只是您摔倒后,维克汉姆先生没有救您吗?怎么亨利反倒断了腿,可是我见维克汉姆先生并没有受过伤的样子?”
达西小姐喏喏道:“乔治那时也吓坏了……他驯马的技艺也并不高强,我也能理解……”她的话语越来越低落,显然自己心里也是有这个疙瘩的。
“恕我冒昧了,达西小姐。”简爱加大火力,“如果是达西先生,一定会冒着自己也被踩伤的危险,甚至比亨利更加奋不顾身地在马蹄下救您出来,绝对不会在一旁袖手旁观。维克汉姆先生将您偷偷带了出去,他理应为您的安全负责。可是他的做派,可称不上是绅士所为。”
“是……是的,可是我也能理解他,毕竟当时的情况太过危险,我——”达西小姐深呼了一口气,低落道,“终究提出要去剑桥的也是我,乔治只是看我实在太无聊了,才告诉我我画展的事情。”
简爱不得不感叹维克汉姆的手段高超,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他也能凭借达西小姐对他的眷顾,一丝责任都不背负。他用他高超的话术和情感牵绊,隐藏在背后,让达西小姐误以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责任,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将自己放在了弱势者的位置上。
这也是达西先生气闷不已,却不能直接发作的原因。达西小姐遗传了家族的责任感,如果达西先生贸然怪罪维克汉姆,她反而会觉得心中有愧,对他更加亲近。
“达西小姐,这固然有您的一部分责任在,可您完全不必全部将它怪罪自己。”简爱远远看到亨利正弯着腰,护理着一支玫瑰花,他的脸上并没有愁苦,可见目前的工作于他来说也并不算勉强,“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许多人都有责任。亨利没有看好马厩,让您和维克汉姆先生轻易便偷骑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