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未笑了，笑的诡异而神秘，“都老头，你反射弧这么长么？张入尘当然是星龙卫的新头领，而且我敢保证唐门要搞的绝不会只有这一个星龙卫，还会有别的队伍，唐阳羽向来野心不小。”
    都残抬手揉揉疼痛不止的太阳穴，“老了，我真是老了，谁的队伍谁来带，谁的教官谁来找，这是最正常不过的道理，我居然连这个都疏忽了……”
    都未顿了顿，眼神闪亮，“老头，其实年纪大了就颐养天年，只到关键时刻再出手就行了，这叫长老气度。”
    都残目光浑浊而苍老，一下子陷入到过去的会议之中，喃喃自语，“以前，小的时候我爷爷跟我说他父亲的时候都氏一族要有1000余人，那时候老长老过寿光是自己家里就要吃三天流水席，气派的很。像眼前这种小事自然是不用长老亲自出马的……长老就是族群的王……只可惜百年前那场叛龙之乱让一切都化为乌有……”
    “儿子，你一定要记住，我这个长老绝对不承认叛龙圣女更不承认叛龙圣王，也绝不接受外族人成为龙尊，我们都氏一族跟他们有血海深仇！”
    都未的心情也跟着沉痛起来，可是都氏一族要不是百年前被叛龙族群诛杀殆尽那今天根本轮不到他这个外姓族人继承都氏一族长老之位。
    他其实很想问他也是外姓人为什么父亲就能接受呢？
    只是被逼迫到没有退路的时候就能接受了。
    当然都氏一族跟叛龙族群之间的血债还是要算的，据他所知都残这一生已经追杀诛杀叛龙后裔239，是所有长老之中最多的。
    血债血偿，他已经变成了叛龙一族眼里的魔鬼。
    他的心胸和眼界要比都残更加现代和宽厚，因为百年前的血债和血海深仇其实与他没有多少关系。
    现在他是都氏一族传人，未来的长老，那么自然也继承了这份仇恨。
    他没办法跟都残说出放弃复仇一类的话，他只能听他讲，一直在讲那些其实他也没经历过没见到的惨象。
    都残认为仇恨会一代一代传下去，永远也解不开，直到都氏一族斩尽天下叛龙族群。
    都未看着他，看着他苍老丑陋的容颜，看着他那因为仇恨而猩红的眼睛，看着他因为内心痛苦而狰狞的眼睛。
    他不甘心，直到死也不会甘心。
    何况现在他跟儿子又成了唐门帮凶。
    没错，在他心里，他们就是帮凶。
    所以他最后的目的一定是诛杀唐门，手刃唐阳羽。
    他也看着儿子，在别人眼里平凡至极的儿子在他眼里却是至尊至宝，是怎么都得不到第二个的宝贝。他相信这个外姓儿子是真龙赐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
    他的心情立刻平复下来，其实有时候他也会想让这样一个宝贝儿子继续他的复仇之路真的好么？
    他会受伤，会艰难，会危险，甚至会丧命。
    他还没有娶妻，这是他最大的心事。
    可是都未对女人似乎完美继承了他的愚钝和不开窍，根本一点都不感兴趣，而且极其内向，除了跟他还能正常交流，跟别人基本不说话。
    这样怎么可能娶到老婆？
    这是他一生未解难题，难道也要在儿子身上延续。
    他一直在暗中给儿子介绍女人，可是人家一听说都未的情况立刻就拒绝了。
    都氏一族好像受了诅咒一般，与女人绝缘。
    而且都未哪里都好就是男人那方面真的平常，其实不是平常，是渺小。
    都残强行带着都未去老中医那里检查过，没问题，可以生育，可以传宗接代。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
    他没有能力在这方面跟儿子好好沟通，因为他活了七八十岁还是初男之神。
    所以他的灵武双修才会如此厉害。
    今天是个好机会，他之所以同意儿子出山做唐门帮凶，也是希望他能在外面接触和认识女人。
    “星龙卫里有女兵，你能应付么？”他温柔了许多，小心翼翼的问。
    “能，不把她们当女人看就行了。”都未的回答很干脆，却让都残近乎绝望。
    “胡闹，男女有别，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当然要区别对待，要用不同的训练方法。你方才说的灵武精锐几人之中必然要有女兵的，这样才能证明我们的灵武双修可以开山立派，可以成为长盛不衰的功法传袭下去！”都残说这些话的时候铿锵有力，他恢复了以往的暴躁和威严。
    都未内心毫无波澜，他太清楚都老头的目的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要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的确在星龙卫有感兴趣和喜欢的人了，但是不是女人，是男人，是兔子。不是他的人生取向有问题，而是他像是找到了知己。
    那种感觉让他很兴奋，兴奋的睡不着觉。
    早睡早起对他来说早已形成固定的生物钟，今儿个他就是因为遇到兔子而睡不着，这在他20年的人生当中极其少见。
    “这个我会做出不同培训计划的。”都未没有反驳，而是顺着都残说。在他内心深处则根本没有两种培训计划，他会用培训男兵的方法同样培训女兵。
    如果熬不住，那么就淘汰，就退出。
    他会一视同仁。
    他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跟兔子彻底放开了手脚大战一场，看看兔子的上限到底在哪里。
    都残觉得不对，儿子的心态不对，他必须跟他好好谈谈了。
    出来了儿子的心也变得不同了，虽然之前就有这种苗头，可是没有这么严重。
    他站起身，亲自动手给都未泡了一杯茶，父子俩对坐在桌子前，一人手里一杯清茶。
    唐阳羽绝不会在自己的训练基地搞什么奢侈的东西，就是普通的绿茶。绿茶可以促进循环可以静心提神。
    可没等都残张口都未先说了，“老头，我知道你要说仇恨，跟了你20年，我们父子相依为命，我以你以都氏一族为荣耀。”
    “仇恨不可化解，但老头你想过么，仇恨却会被时间冲淡。”
    “父亲你并未经历过百年前的叛龙之战，战争总要死人，然后在百年后你杀死了叛龙后人239，这些人别说全都没有参与百年前的战争和屠杀，甚至有大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叛龙后裔。他们的后人会找我们寻仇吧？”
    “在他们眼里父亲你就是地狱来的魔鬼，该千刀万剐给他们死去的亲人复仇。”
    “父亲大人，我赞成你的复仇之路，但是复仇之路到你的长老之位为止是最好的结局。仇恨因为屠杀而来，然后因为屠杀而结束。但是我敢保证从我开始的都氏一族长老绝不会被人欺负，绝不会被人屠杀，因为我们都氏一族会在我这一代变为强者。”
    “听我说完再发脾气，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么？因为我不敢，因为我不要无辜的人因为我们的仇恨被杀。因为这些年你杀人太多树敌太多，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我娶龙族女子没人跟我，娶外面世界的女人，然后给我生孩子，然后呢？”
    “然后不知道哪天就会被杀。父亲大人，这不是胆怯，这是仇恨的轮回。你要叛龙族群的后人偿还先祖的血债，那么人家也会要你的儿子孙子偿还他们祖辈父辈的血债。可有一点，都氏一族现在只有我们父子二人，叛龙族群何止千万？”
    “所以可以预见的唯一结果就是，我们父子双亡，都氏一族从此灭绝。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抱负，跟着父亲你战斗到底，直到全部死去……”
    都残彻底被震惊，因为他从未想到儿子心里的世界和他竟然是这个样子。
    他复仇了一辈子，拼杀了一辈子。
    从未仔细思考过别人找他复仇的问题，因为他随时都准备去死，他杀别人别人就可以杀他。
    这点他很清楚，绝对干脆慷慨。
    现在到了儿子这里。
    他喝了口茶，“好香，唐门的红茶好香。”
    都未也喝了口茶，“父亲若要吩咐我们都氏一族复仇到底，世世代代，那么我绝无怨言，会追随父亲复仇一生！”
    都残不说话，还是喝茶，他内心受到的冲击太大太大。
    他需要重新整理的思路，甚至改变自己的世界观。
    他第一次在儿子面前觉得不足和尴尬，他想了想，沉声道，“覆水难收，即便我现在停止复仇的步子，也来不及了……找我们复仇的人何止百千……”
    “哼，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死则死矣！”
    他说的是他自己，他当然不怕死，从不怕。
    但是他心里的悲痛却开始泛滥开来，因为他的祖父他的父亲兄弟姐妹其实很多，孩子很多，人丁兴旺，都是为了复仇，一个个的死去，最后到了他这一辈只剩下他一个。
    其实他的丑陋并不是他找不到老婆的真正原因，仇恨和死亡才是根本原因。
    他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所以他要发疯了，他想杀人。
    这里的人他都可以杀！
    于是他冲了出去，见人就杀。
    果然外面有人！
    但是不是别人，正是唐门老大唐阳羽。
    都残哈哈狂笑，“来得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唐阳羽淡定自若，身边没有任何人，“是么？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的死期呢？”
    都残大叫一声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