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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刚刚从县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商量过了,这几天都给家里打打电话,看能不能让家里人给想想办法,鼓捣一些课本和试卷回来,咱得好好准备着,你说咱原本就念大学了,这次要是没考上,那该有多丢人?
柳蔓虽然大大咧咧,但她对苏娇杨是真的好。
苏娇杨还没想好该怎么同杜家断了关系呢,柳蔓就提苏娇杨找杜家拿到杜家写的文书了。
柳蔓找杜老太的方式也相当具有个人特色,可以用别具一格来形容。
她直接找上了杜家,同杜老太说,赶紧找人写文书,把你家杜狗剩和娇杨的婚给和离了,往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不然你们全家都别想来卫生所看病。
杜老太巴不得苏娇杨赶紧扫地出门,可她不喜欢柳蔓那说话的态度,就怼了过去,你说让离就让离?凭什么!
柳蔓冷笑,不凭什么,你们要是不想离就不离啊,之后就盼着自个儿不要生病,不然进了卫生所,呵呵。
简简单单一个呵呵,杜老太就脑补出了一场柳蔓给杜家人故意开吃了不会毒死人但绝对有害的药的大戏,然后便怂哒哒地翻出之前找人写的结婚证明来,塞给柳蔓,嘴硬道:写什么和离书?当时就签了一个这玩意儿,直接给你们不就行了?要撕还是要删,随你们便!当我们稀罕要呢!
柳蔓把结婚证明交给苏娇杨后,苏娇杨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那张手写的离婚证明丢到灶火眼里烧了,她和杜振华的缘分这样就算断了。
苏娇杨又缓了一会儿,然后便去杜家把她前两天才刚搬过去的衣服与包袱又搬了出来,重新搬回知青点住下。
眼下农忙收割季已经过去,知青们都闲了下来。除去那些在农村找到真爱并决定扎根农村,为农村培养下一代接班人的知青外,多数知青都在忙着找资料。
高考停止的这十年里,数理化等课程都已经停掉,中学生们学的不是《工业基础》就是《农业基础》,与高考所考察的重点风马牛不相及,用现当今的教材肯定是牛头不对马嘴,最靠谱的资料还是当年她们用过的复习教材。
苏娇杨从柜子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硬纸片来,拿着硬纸片直接跑到村委会,交了两毛钱的电话费后,给家里拨了过去。
苏家在津市也算一方小富,苏娇杨的爸爸在国有船舶制造厂里当车间主任,苏娇杨的妈妈在津市的一个小学当老师,属于全华夏最早在家里安装上电话机的那批人。
苏娇杨当年明明可以借着家里的帮助去船舶制造厂里当个工人,这样便可以躲开上山下乡,奈何她的思想觉悟太高,才刚接到文件,就立马响应了国家的号召这一蹉跎,便是十年时间,从十九到二十九。
当年苏妈妈就骂苏娇杨是脑子里缺根筋,放着舒坦日子不过,非要过苦日子,苏娇杨还笑话苏妈妈眼皮子太浅,是利己主义者,她说自己要做一个对人民、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
不听亲妈言,吃亏在眼前。
被下放到杜家庄的第三天,苏娇杨就后悔了,可路是自己选的,再后悔还能怎么着?
她为了维持自己的脸面,每次给苏妈妈打电话的时候,都倔强地说自己在杜家庄的日子过得很好,拒绝苏妈妈的一切援助,然而等挂断电话后,她几乎每次都是垂头耷脑回去的,有好几次都气哭了。
她当时为什么不听家里人的话?
亲妈会害她吗?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苏妈妈接通电话之后,十分冷淡地问,你给家里打电话做什么?家里安排你在津市上班,你不听,非要去支援农村建设,家里说是给你找一个城里人处对象,你不听,非要找一个泥腿子。怎么着,昨天结了婚,今天就想让我们认女婿,门都没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和你爸早就当没你这个闺女了!
苏娇杨喉头一梗,当场哽咽,妈,我离婚了。
电话那头的苏妈妈原本正拿着一个玉米棒子啃呢,听到苏娇杨这话,玉米棒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啥?
娇杨,你说啥?
你们不是昨天才结婚吗?怎么今天就离婚了?
你是不是糊弄我和你爸玩呢!把我俩气死,你打算到哪儿再找一个爸妈去?
苏娇杨深吸一口气,用最简单的文字平静地同苏妈妈说了自己这两天的经历,把自己挨打和投江自尽的那一段隐去,然后又道:妈,你放心吧,我想通了,离婚也挺好的,我们俩既不是法定婚姻,也不是事实婚姻,充其量就是一场闹剧,不碍事的。
我们打听到了一点消息,高考要恢复了,可是我这边找不到复习资料。我记得你一直都保存着我用过的那些书,现在那些书还在吗?
苏妈妈将信将疑,真的?你准备回城了?
嗯,妈,那些资料要是还在的话,你就给我寄过来吧,地址就写杜家庄就成。妈,你尽快寄,我记得当时我用过的书、笔记本挺多的,你能找到多少就寄多少,我好好准备,不管怎样,一定得借着这次机会回城。
苏妈妈又问,你这次准备考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