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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有时候他的规矩和别人的不太一样罢了。
譬如此时。
他那么理所当然地将上官丹凤往当地官府衙门那里一丢,就撒手了。
也不管别人怎么想。
哦,像陆小凤那样直接当面说的,向晓久还是搭理一二的:
“我支持债权人对合理债务的合理追讨。
我也没有全盘否决那一宗债务的存在,唯一的要求不过是偿还规则必须遵循本朝律法罢了。”
“背后毒针显然不属于‘合理追讨’范畴,那已经是故意杀人了。”
“自古杀人偿命就在欠债还钱之前。虽说阎铁珊未死,杀人未遂也是远超欠债不还的重罪。”
“放心,罪行无论轻重、也无谓抵销。如果她主张的债务确实存在,官府也不会因为她犯的罪行更重就剥夺她追债的权力。”
“即使判处斩立决,该还的也会还给她,由她的合法财产继承人接收,实在没有合法财产继承人的,修桥铺路赈济灾民,也肯定都是以她的名义。”
“法律保护一切的合法权力。”
向晓久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陆小凤听得成了一只傻公鸡。
然后就在傻公鸡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向晓久已经挥挥衣袖,带着宫九走了。
西湖月色正好。
未到都将二十四桥月,换得西湖十顷秋的时候。
可荷花夜开风露香,也是别有趣味。
如今西湖畔没有藏剑山庄,也没有了七秀坊。
但西湖的风光,不论是哪个世界都是那般好。
再次面对两个世界截然迥异的不同,向晓久的心已经很平静。
他随口和宫九聊着西湖诸景的典故,随口谈论西湖相关的诗词,宫九都能与他配合默契,相谈甚欢。
甚至向晓久兴致最为高涨时,随口拈了两句诗,宫九竟也能联下去。
自从一起吐槽过上官丹凤那一场讨债——
无论债务是真是假,其中内情更倾向于哪一方的说法,
毫无疑问,上官丹凤的手段都太过拙劣了。
对于这一点,哪怕是历经两世的宫九也十分赞同。
当年那只小公鸡,可不就只在开始瞎了那么两回,转头还是睁开眼了么?
可惜他那时候没留心,珠光宝气阁好大一笔横财,白白便宜了别人去。
这一回倒是留心了吧,看向晓久连沙匪窝坍塌了都要将那么点儿东西挖出来的抠搜劲,还特地掐着时间带他去捡便宜,结果……
事实上,不只陆小凤等人没料到向晓久居然是那么一种应对方式,就是看着和这家伙最有默契的宫九,都始料未及的。
别看一起吐槽鄙视过上官丹凤之后,向晓久的话匣子打开了,宫九也仿佛总能恰到好处地接着他的话题,其实几乎每天都在重塑三观。
没办法,向晓久虽说未曾直言“皇帝犯了错也要依法处置”,但那种明显就是应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老实说,对于习惯了纵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却也是同罪不同罚——
诸如“割发代首”、又或用一身衣袍去挨杖就算受了责
——的宫九,完全无法理解那份理所当然。
若非知道向晓久非常人,宫九差点就要以为他的大唐、不是他(从史书上)认识的那个大唐了。
宫九打上一回就不打算再玩什么谋朝篡位,原也不很在乎同不同罪、同不同罚的。
可谁叫他如今看向晓久最是与众不同呢?
一开始只是为了和向晓久有话题,才顺着接话。
但说着说着,却也觉得这有法必依的做法真还挺不错的。
——把那些自身没有实力,全靠头胎技术就胡作非为的加道紧箍咒,这世间能少多少污糟事啊?
宫九不烦人毒,可他极烦那种又蠢又毒的。
像南王府当年唱的那出戏,更是毒都不够毒,蠢却十足蠢。
宫九那会子也正琢磨着要搞事,
结果就因为武功上一个大突破不得不闭关,
转眼出来一看,他原先还看好的南海小分部就给南王牵连浮云了。
好好一个白云城!
纵使皇帝还有几分明白,没对其大肆株连,
叶孤城一死,白云城也差不多残了大半。
剩下的那一小半又几乎龟缩不出。
原本秩序井然的南海一带,一下子什么魑魅魍魉都敢冒头了。
叫宫九当年预定收入麾下的南海小分部浮云了不说,连原本能暂时蹭着白云城的震慑力、同行南海的商队也多了许多麻烦。
不是干不过那群一个叶孤城就能镇住的小角色,到底耽误时间不是?
还因为那一个耽误,就叫宫九篡位的速度赶不上他弄清楚当年真相的速度。
只差了那么点儿时间,就彻底失去登顶九重丹陛的兴致了。
宫九自己那时候是无所谓君临天下了啦,
就是小老头眼瞅着满腔希望落了空,要直接干死皇帝,叫宫九这个血缘最相近的家伙不管自己有所谓、无所谓都会被亲太平王一脉和中立派的文臣武将们拥趸着登顶的行动,又给宫九拦下了,那是真红了眼和宫九拼命的。
最终拼得小老头只剩一口气,给牛肉汤带回无名岛先养伤、后养老去了。
也拼得就宫九那么变态的恢复力,也足足养了七天八夜才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