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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太婆越发看不上我娘。我娘出钱给买的肉,她煮完只管她们母子两个吃……我娘冬日里病了,不给请大夫、连饭都不给一口,要不是后来自己勉强挣扎着起来,早给活活饿死了!”
“那老太婆瘫就瘫了,凭啥要我娘出钱?凭啥要我娘照顾?”
“那没用的臭男人还偷拿我娘卖的细粮给那老太婆吃,真当我娘不知道呢?不过是我娘还想勉强将日子熬过去,不愿太计较罢了……”
“结果还是要休了我娘!叫她落得比原先还不如,没几年,就硬生生给磋磨死了!”
“就那样的臭男人,不死还留着干嘛?”
宫九的情报到底只来源于“听说”,毕竟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安排了那许多人手,连随便一个穷汉子家的婆媳关系都搞个一清二楚。
那么宫九手下那些人从当年一些相关人士口中听说的,和欧阳情这个从她娘嘴里听说的,都可能是真,也都可能有假。
向晓久和宫九两个,又恰好都不是什么忠诚的父权拥趸。
说不出诸如“只凭他是你爹,你就不该杀他”之类的理直气壮。
倒还都挺能理解这种为报母仇而能杀父的想法。
一时竟也没有反驳欧阳情。
只欧阳情却不该将当年七八岁上头、险些遭了某特殊爱好老头子的毒手、巧也不巧地给公孙兰救下之后的一系列洗脑不当回事、半句不提,
只顾着越发得意洋洋地,将其他(能记得起来的)被害人也一并臭骂一通。
欧阳情的遭遇确有可叹之处,她那一家子烂账也是着实数不清的,却不等于每一个受害人的往事都说不清的。
何况欧阳情自己也常爆料补充。
向晓久听着她把一个被骗婚的倒霉蛋也拿出来一通大骂,终于摇摇头,放弃了继续听她咒骂的打算。
脚上稍微一个用力,不至于叫欧阳情继续吐血,只刚够她无法再开口说话。
“是,从事那样职业的女人,确实也是人。”
“被迫从事那种职业的女人,更是可怜人。”
“但可怜却不该成为肆意杀戮的理由!”
“这世界上,可怜人多了去!”
“无论是被迫或者自愿从事那种职业的女人,也确实都应该有从良嫁人的自由和权力。”
“但这种自由和权力绝对不包括骗婚!”
“你有从良嫁人的权力,可对方也该有选择一个合适妻子的自由。”
“更何况你那个什么月牙姐,她都不是被迫的,一开始就是自甘堕落。结果玩够了年纪大了想着要成亲生子了,就逮着个老实人坑……
那老实人还不像你生父那家子穷困潦倒,娶个寡妇也乐意的。她一个玩了不知道多少男人的,非要冒充未出阁的落难小姐嫁给人家一秀才,露了馅之后,人家秀才还顾念着那小半年夫妻情分,没打没骂甚至没休妻,只是和离罢了……
还觉不足?还要杀人?这都是什么道理?”
向晓久觉得自己这话还挺公道的,结果却不知道是哪里刺激到欧阳情,叫她一下子奋力挣扎了起来,拼着又咳了一口血,也要反驳:
“什么叫自甘堕落!你们这些臭男人寻花问柳就是风流,我们女人多交几个朋友就是自甘堕落了……”
向晓久摇头:
“谁说我偏心男人了?所有明明不是被迫无奈,甘愿用身体换银钱或者其他的,都是自甘堕落,与性别无关。”
他顿了一下,还特别谨慎地再补一句:
“哪怕是自己甘愿用身体换取金钱或其他资源,只要于他人无害,那也就只是他自个儿乐意。
我个人不支持这种行为,但我支持每个人在不会伤害到别人的前提下,有支配自己的一切,包括身体的自由。”
向晓久觉得自己并不是个搞歧视的人。
可欧阳情还在冷笑:
“我杀那些臭男人,不为什么道理,就是要给你们这些臭男人点儿颜色瞧瞧,叫你们也睁开眼睛看看:
女人,也不是随你们摆布的玩意儿!”
然后向晓久就忽然发现了,原来他还是个会搞歧视的俗人。
至少他现在就挺歧视智商欠费的人。
无论男人或者女人。
譬如傻得都被卖了,还傻乎乎给人家填坑的薛冰。
又譬如这个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个女权斗士的欧阳情。
向晓久甚至有那么一点点佩服公孙兰的洗脑能力了。
就如佩服一个下线破万的传销大拿。
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穿欧阳情的幻想:
“不是,如果你真的有心叫男人看看女人的能耐的话,为什么杀了人还要躲躲藏藏的?
好像你们红鞋子自打公孙兰那货起,就没一个不是藏头露尾的吧?”
“要不是这一回因为那篮子糖炒栗子,给挖了出来,你就是再杀一千个你眼中的臭男人,也没人知道你这女人有多厉害啊?”
“一直到你以红鞋子成员上了海捕文书之前,好像唯一的厉害名声,只有爱钱不爱俏这一点吧?”
“你们这样,到底能给那些看不起女人的男人什么震慑?又能为那些被男人看不起的女人什么帮助?”
“难道你弄到的钱,不是除了自己享受,就只成全了公孙兰的锦衣华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