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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知这警幻原就是搅和了他们两府那原本的纵使儿孙不争气、好歹能跟着本朝盛世再过两代好日子、就是三代之后好歹也能归于田园小康耕读又两代命运的祸头子呢!
    白白叫警幻仗着他们支付的那些功德,混进了荣宁二府去,只说点拨贾宝玉那孽根祸胎,结果却只用些半含半露的手段叫宝玉反把邪魔淫辱膏肓,才十一二岁的小儿,一场太虚幻梦过后,就晓得拉扯屋里大丫鬟尝试云雨情了,岂不是比没这一番托付的还要更坏十分?
    偏到了癞头和尚口中,却成了是宝玉自己机缘未到堪不破,佛祖难渡执迷人了!
    其他诸如什么薛家,什么甄家……
    总之,癞头和尚口口声声的“度脱”之举,双九看来完全就是在挖坑埋人。
    ——还埋到他们身上来了!
    虽说癞头和尚也说不清贾琏那在他们说叫“孽海司命”、在双九看来纯粹是灵魂污染的状况,为何每经历一遭世间女儿难叫须眉感受的艰难之后,就能减轻一些,但这一伙儿不是什么女权斗士,纯粹是自以为是操纵凡人命运的混账玩意,却是再没疑问的了。
    双九对此,自然也是必怼无疑的。
    癞头和尚首当其冲,不过看在他确实诚心诚意以为自己干的那破烂事,是真为了“度脱”世人的份上,双九也便仿梵清惠故事,拼着多耗损点儿精力,也没仗着远比其强大的灵魂之力将之彻底碾压个魂飞魄散,不过是多几百倍的代入体会罢了。
    癞头和尚自我洗脑比梵清惠成功也不要紧,功名利禄娇妻爱子都能舍也无所谓,总有他在乎的。
    真个四大皆空的,也不至于这般癞头模样,更犯不着红尘奔波“度脱”到双九头上不是?
    连地藏王菩萨都还有个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执念哩,这和尚比起菩萨可差远了。
    ——他既然不觉得肆意操纵凡人有甚不对,在梦里少不得就要他好生享受被肆意操纵的滋味。
    ——他既然不屑林家香火传承、贾家儿孙平安的愿望,在梦里自然也就少不了享受自个儿追求度脱成佛的愿望被各种不屑无视、每每即将功成之时被各种随意碾压粉碎的感觉。
    当然,宫九的梦,依然有立足于本心的局限。
    和尚要是真能做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宫九漫说只是灵魂比他强个两三倍,就是再强个三四十倍,也是拿他没法子的。
    可惜和尚别说修到“菩提本非树、灵境亦非台”的境界了,连“身似菩提树、心似明镜台”都还达不到哩!
    否则哪里还会有这法术幻化身形时也遮不住的瘌痢头,又如何还需时时唱着那什么好了歌?
    说是提醒度脱世人,何尝又不是在时时勤拂拭己身?可惜尘埃仍时刻惹上身。
    癞头和尚心有破绽,又被向晓久几句诸如“你所自以为的度脱世人之举,若真有天地认可的度脱功德,又缘何有那拂拭不尽的尘埃总惹上身”的嘴炮问愣怔了,越发心神失守,可不就叫在贾琏启发下,越发将真气幻术玩出花来的宫九,给趁虚而入了么?
    只没想到这癞头和尚满嘴的六根清净,立于本心做出的梦一时却没个完了的,双九停留宿营一宿,和尚一梦竟还未完,只那癞痢却是从头顶开始往下满眼,转眼不足一日夜,竟覆过上半张脸了,看起来越发可怖丑陋。
    亏得双九仗着荷包已能打开,上京一路就很不耐烦在两人世界中夹杂旁的,贾琏黛玉等另走水路,只他二人策马游玩,癞头和尚又是趁着他们行至荒郊野外的时候现身的,这一番倒也不至于吓着旁人。
    双九也懒得看他还有何等变化,左不过彻底梦境迷失、癞痢满身、修为尽失,又或者挣脱梦境、大彻大悟、不敢再玩甚度脱把戏两种下场罢了。
    无论哪种,都碍不得事了。
    如此,双九也便不管这和尚,径直上京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宫九在李尚书处下的功夫, 性价比还是很高的。
    这不, 双九给癞头和尚搅了慢慢游玩上京的兴致, 匆匆上京,才往李尚书那里递了封信, 转眼不过月余,各地城隍庙里头就多了一男一女两尊神像,乃是圣旨亲封的城隍麾下姻缘神,主职庇护姻缘美满,也不排斥出乎情、止于礼的有度风流, 同时又有惩治那等以风流为名、行下流之举的孽缘之职, 却是因:
    “情虽可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但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情之上还有理智、责任,虽我也不赞成那等存天理、灭人欲的鬼话,但若全无天理礼仪在心,全凭欲求一味肆意纵情,却又与畜生何异?”
    从癞头和尚那里很是知道了些贾家乱事的宫九,在京中城隍庙里的两尊姻缘神还没请上的时候,就特意去了一趟宁国府,盯着贾珍的眼睛, 一字一句, 这么说道。
    贾珍前儿才为儿媳妇之死拄拐杖期、哀痛大奠过, 如今虽因贤德妃省亲一事忙碌, 减了平日几分哀戚之色,不至于热孝里头那般只恨不得代了她去的心肝剧痛,到底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这会子被“贾赦”盯着说落这么一通,饶是叔侄俩素日的交情一贯好到妾通有无、贾珍当年第一次开荤还是贾赦带他上青楼寻的清倌儿,到底爬灰不比寻常荒唐,以贾珍面皮之厚、行事之肆意胡为,在“贾赦”目光之下,也不由满脸讪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