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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鞋上粘血

      童美艳接过毛巾,在脸上认真地擦了几下,之后,又理了理头发。之前,她的头发非常凌乱,她的脸上有很多泪痕。
    “要不要再整一把?”王萍低声道。
    “不用了,谢谢。”这一声“谢谢”比先前那一声大了不少。
    用毛巾擦过脸之后,童美艳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大家都在等待。
    “童美艳,你喝一点水。”王萍端起茶杯,递给童美艳。
    童美艳接过茶杯,先用嘴试了一下水温,然后仰起脖子,将茶杯里面的水全喝完了。
    王萍拎起热水瓶将茶杯倒满了。
    童美艳将两张信纸按原样折好:“同志,这封信能给我吗?”
    这是童美艳痛苦挣扎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至少能说明童美艳已经读懂了信里面的内容。这个一向漠视亲情的女人,突然提出要保管父亲的信,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大的转变,这是郑峰和李云帆所希望的。
    卞一鸣望了望郑峰。
    郑锋点了一下头。
    “可以,这是童老师写给你的信,理应由你保管。”卞一鸣道。
    童美艳折叠好的信纸,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毛线外套的口袋里面。
    李云帆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九点一刻。
    童美艳看到李云帆看手表:“我愿意交代问题。”
    虽然童美艳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大家都听清楚了。
    “很好,这是我们所希望的,也是童老师所希望的。”
    “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很显然,童美艳不想主动回忆,只想被动回答。
    “自从经历了那件事情以后,我整天惶惶不可终日,除了工作,只要一闲下来……一静下来,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总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夜里面睡觉总是做噩梦,醒来后,一身虚汗,一座就是半夜。只要我一想起那天夜里的事情,我就会全身发抖。”童美艳道,这大概就是童美艳不想主动回忆的主要原因吧!
    郑峰侧过身体和李云帆交换了一些意见之后,然后对卞一鸣说:“你围绕重点提几个问题,尽量问细一点,我们问的越细,对付周银锁的胜算就越大。细枝末节,让周银锁去交代。”
    “我明白。”卞一鸣坐正了身体,望着童美艳道:“我提问,你回答,尽量详细一点。”
    “我知道,你问吧!”
    “一九六九年六月三十号的夜里,你穿的是什么鞋子?”
    “就是你们说的……黄颜色的塑料凉鞋。”
    “你平时为什么不在单位穿?”
    “自从和周银锁在一起之后,我在单位名声不好,经常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有些人看我的眼神也不对,所以,我尽量穿的朴素一些……我不想招人眼球。”
    “你只在家里面穿吗?”
    “对,在单位不能穿,我就在家里穿,戒指也是这样,我在单位从来不戴戒指,但一回到家,我就戴上戒指。”
    曹远翠所言非虚。
    童美艳确实很古怪。
    “你是什么时候把鞋子送给妹妹童美伶的呢?”
    “是在那天晚上以后。”
    “为什么要把自己喜欢的鞋子送给童买伶呢?”
    “这……”
    “你怎么啦?”
    童美艳的眼神之中突现惊恐之状。
    “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就浑身发抖。”童美艳应该不是撒谎。
    “我们可以回避一些情节,但基本情况,你还是要如实回答的。把事情说出来,对你而言,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
    童美艳确实有一点心理障碍,做一些妥协,是必要的,卞一鸣相信,随着谈话的深入,童美艳的心理障碍会逐渐排除。
    “我尽量吧!有些事情,你们尽量去问周银锁。”
    “可以,你说吧!”
    “我忘了,您刚才问什么?”童美艳第一次用“您”。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喜欢的鞋子送给童美伶呢?”
    “我……”
    “你别急,慢慢说。”
    “那天夜里,我离开房间的时候,鞋子上踩……踩到了……”
    “踩到了什么?”
    只要一接触到案发当晚的事情,童美艳的思路就出现故障。
    童美艳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左右两边的下颌骨激烈地蠕动着。她就像一只观看同伴受刑的猴子,整个身体收缩得很厉害。
    “你是不是踩到了血?”卞一鸣换了一种问法。
    童美艳点点头。
    原始档案,包括现场拍摄的照片都显示,周银锁的身体靠在床框上,屁股坐在地上,位置就在床框的最西边,那里和大衣橱之间只有一步多一点的距离,童美艳从那里路过的时候踩到了地上的血。
    “从那以后,我就不敢再穿那双鞋子了,我就把鞋子送给了美伶……正好美伶喜欢那双鞋子。”
    童美艳真是一个好姐姐,她把粘上了血的瞎子送给了妹妹。一般人会这么做吗?
    “你说你的鞋子踩到了血,可我们的同志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没有发现一个鞋印……照理,地上是应该有鞋印的。”
    “鞋印被……”
    “鞋印被周银锁处理了,对不对?”
    童美艳又点了一下头。原来如此,原来周银锁对现场进行了处理,他还是有一点反侦察经验的,果然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周银锁是怎么处理鞋印的呢?”
    “他……”
    童美艳每到关键的地方都卡壳。审讯缓慢而艰难向前推进。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同志们有足够的耐心把审讯进行下去。
    “周银锁怎么啦?”
    “他……脱掉身上的汗衫。”童美艳的话虽然不完整,但语义非常明确。周银锁用汗衫将童美艳鞋子上的血和地上的鞋印擦掉了。难怪刘长松他们没有提取了任何凶手留下来的痕迹。敢情现场的犯罪痕迹被处理过了
    “周凤英是什么时候惊醒的呢?”
    “周银锁在擦地上的鞋印的时候,碰倒了门旁边的脸盆架,脸盆落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周凤英。”
    “地上有几个鞋印?”
    “就……就两个鞋印。”
    “黑灯瞎火的,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踩到血的呢?”
    “这……我……”童美艳的思维又短路了。她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恐惧在作祟。回忆的同时,童美艳肯定要回到当时的情境中去。而童美艳不愿意回到当时的情境中去。
    “你这样吞吞吐吐,谈话还怎么进行下去呢?”
    “我不是故意的,这些年来,我经常在睡梦中惊醒,醒来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我越是不去想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就越是往我脑子里面钻。最严重的时候,我要靠安眠药才能睡几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