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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逼宫、除名

      就听一声龙吟响彻大殿,一条黄金五爪真龙虚影乍现。虽是虚影却栩栩如生宛如活物,龙首高昂似君临天下,龙嘴大张、龙睛怒视,霸道威压宛如滚滚天威,一时之间龙门十二位掌门不觉低下脑袋,各个宛如提线木偶僵直当场。
    真龙虚影之前,十二位掌门只觉自己是那世间最微不足道的蝼蚁,真龙虚影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将他们碾成碎末。
    那是生命层次的压制,或者说是天地道则的压制,无从反抗。
    龙气乃修仙者之天敌!果然没错!
    李隆基冷漠地看向宴无忌,语气却出奇得平和:“尔,找死?”
    这一刻龙椅上的男人展露出了属于他的霸气,平和的语气中散发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杀气、煞气以及豪气!
    天下,唯我独尊!
    若说真龙虚影下十二位掌门无力反抗,那么李隆基平和的话语却令十二人心头发寒,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没有人怀疑,但凡再有丝毫不敬,此刻的大唐天子绝对会灭了他们。
    哪怕从此与龙门交恶。
    还是大衍宗新任掌门率先开口,打了个稽首,道:“陛下有所不知,方圆联手魔门贼子于东海之上偷袭草民师父衍九,师父临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通知我等,为防走漏风声我等才连夜动手,连驻守在长安的龙门弟子都未通知。”
    李隆基面无表情地问道:“方圆联手魔门?”
    “正是。据师父最后所言,此子正是魔门圣子!”
    李隆基稍稍动容,眸子里带着震惊与怀疑。
    神情变化恰到好处。
    李隆基的语气充满怀疑,“方圆真是魔门圣子?”
    “千真万确!说来惭愧,魔门这一代的圣子竟将龙门弟子彻底踩在脚下。陛下不妨仔细想想,自方圆入朝为官以来,可曾从魔门手上吃过亏?”
    李隆基将信将疑陷入沉思。
    龙门十二人暗中松了口气。
    李隆基眉头紧皱,双眼眯起,神色变化不定。
    大衍宗掌门火里添柴,“陛下,据我等安插在魔尊身边的暗线来报,几年前太白山中的仙魔地宫正是魔尊一力开启。如今想来,怕是在为魔门圣子铺路。”
    李隆基眼眸里渐渐露出失望之色。
    大衍宗掌门再道:“陛下有所不知,据剑一暗报,龙雀卫上下所有人都被方圆下了神魂禁制,皆已是方圆手中傀儡。”
    这句话倒是歪打正着,六百妖族、九百巫仆,倒真的生死皆在方圆之手。
    李隆基眼眸一立,恼火至极。
    “当真如此?”李隆基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
    大衍宗掌门心中一喜,再一次稽首,恭声道:“陛下,龙门上下不敢欺君!”
    李隆基猛地咬紧牙关,粗气不断。
    李隆基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枉费朕对他方圆一片苦心,竟是一条蛰伏在朕身边的豺狼!”
    大衍宗掌门眼角闪过一抹得色。大唐天子又如何,还不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大衍宗掌门笑道:“所以,陛下此番错怪忠良多矣。高将军失礼多矣。”
    高力士一脸懊悔,当即就向宴无忌躬身作揖,不断道歉道:“老奴有眼无珠,老奴狗眼看人,老奴罪该万死,恳请宴掌门责罚。”
    这时李隆基已经收起龙气。
    “哼!”宴无忌不屑地冷哼一声,抬头望向李隆基,无声质问。
    李隆基尴尬至极,干笑道:“宴掌门乃神仙中人,何必和一个阉奴一般见识。”
    宴无忌盯着李隆基冷笑起来,一副目中无人的欠揍嘴脸。
    李隆基好似自知理亏,干笑几下,也不计较。
    过了片刻,接到大衍宗掌门传音,宴无忌才不情不愿道:“既然陛下开口求情,宴某人就不与阉奴计较了。”
    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宴无忌。
    高力士一脸感激地作揖退开。心中却已将宴无忌恨到了骨子里,恨不能食其肉!
    他高力士阉人一个,被人踩了也就踩了,无所谓,可无论是谁都不能对陛下不敬!
    若不是要配合陛下演戏,若不是必须以大局为重,高力士早去和宴无忌拼命。打不伤你,也他娘的溅你一身血!
    李隆基笑容不变,唏嘘道:“既然误会都解开了,诸位仙长先去供奉院领人,朕为诸位备好国宴,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宴无忌面无表情道:“酒就免了,我等喝不惯。只要陛下没有对龙门心生芥蒂就好。”
    李隆基笑容微微一僵,又哈哈大笑道:“是朕糊涂了,凡俗酒肉哪能入得了诸位仙长之口。宴掌门放心,朕不是那不明事理的昏君。为了感谢龙门此番替大唐铲除隐患,大唐每年赠予龙门的奇珍异宝再加一成。”
    宴无忌这才露出笑容,夸赞道:“陛下深明大义!”
    高力士索性闭起眼帘,他此刻心里怒火滔天、杀意滔天,有道是主辱臣死,宴无忌这个狗杂碎言行举止哪里将陛下放在眼里。
    可是为了大局,他只能忍。
    李隆基笑着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事情说清,诸位车马劳顿,先行歇息吧。”
    李隆基也忍到了极限,自从坐上九五之位起,从来都是别人看他脸色,他哪受过这气!
    谁知大衍宗掌门开口道:“陛下,龙雀卫名为唐臣实乃唐贼!有道是功赏过罚,昨夜动静不小,长安城人尽皆知,还请陛下为龙门正名,下旨大唐全境追捕叛贼龙雀卫余孽!”
    好一个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饶是李隆基为君多年早已磨炼得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禁笑容僵起。
    乱臣贼子,仗势欺君,构陷忠良,竟还要逼他李隆基为其正名,简直欺人太甚!
    李隆基皱起眉头,眯眼沉思。
    当然是做样子,双方心知肚明。
    李隆基眉头紧皱,“龙雀卫逆贼不假,只是若公布于众,有损我大唐国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已经够对不住方圆和龙雀卫,李隆基不想在其死后还按上莫须有的逆贼罪名。
    若如此,他李隆基彻底没脸见方圆了。
    大衍宗掌门笑道:“陛下,草民另有担忧。据草民所知龙雀卫还有少许余孽残留,若这些逆贼继续打着大唐兵将的名号四处行骗作乱,该如何是好?再者,通缉龙雀卫余孽之事,只需告知各地官员即可,严令不得外泄,便不会有损国威。各地官员只需当个耳目,一旦发现龙雀卫余孽踪迹立即上报朝廷,如此一来,既不妨碍我等追杀余孽,百姓们也一无所知,无碍大唐国威。”
    在李隆基看来,龙门所谓通缉龙雀卫余孽,真正的意图是抹黑龙雀卫替龙门正名,维护龙门正派魁首形象。昨夜动静不小,长安城修仙者云集,天下无不透风之墙,若不给龙雀卫按上个叛逆之最,龙门所作所为便失了道义。
    他娘的,既当表子又立牌坊,想得美!
    李隆基摇头道:“龙雀卫全军覆没,无须多此一举。”
    大衍宗掌门亦摇头道:“陛下,龙雀卫若不除名,龙门上下便会寒心。”
    李隆基眉头一挑,冷笑道:“诸位今日是来逼宫的?”
    大衍宗掌门稽首,“草民不敢!”
    其余十一人不声不动,全然置身事外。可在这大殿之上,如此姿态本身就是大不敬。
    李隆基突然怒气上头,冷笑道:“方圆进了你们的蓬莱仙岛,龙雀卫昨夜也全军覆没,尔等至于绝到这等地步吗?”
    龙雀卫生还之事,只有龙门、魔门逃出了十六位元神尊者知晓,他们当然不会告诉朝廷。龙门十二位掌门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来逼宫,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着耍威风,若非为了断绝龙雀卫退路,离间龙雀卫与朝廷,龙门绝不会做逼宫之举。
    逼宫对龙门没有半点儿好处。
    人心最复杂。大唐朝廷这边不知龙雀卫生还,龙雀卫那边不知朝廷内幕,只要李隆基颁布讨逆圣旨,龙雀卫除名的消息传入龙雀卫耳中,龙雀卫必定寒心。届时双方互生芥蒂,没了大唐朝廷策应,铲除龙雀卫只是早晚之事。只要没有大唐撑腰,就算龙雀卫彻底躲起来,也无甚大碍,没了方圆的龙雀卫和有方圆在的龙雀卫完全是两码事,翻不起什么浪花!
    大衍宗掌门正色道:“陛下此言差矣,惩治邪魔叛逆如何都不为过!此次铲除龙雀卫龙门损失极大,若不将叛逆除名,为何告慰龙门弟子在天之灵?”
    李隆基笑容讽刺,是真没想到龙门脸皮这般厚实!可惜了,这群狗东西若是出仕为官,各个都是拜将封侯、位极人臣的好料子。
    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没必要虚情假意,大衍宗掌门笑道:“陛下若不四海通缉魔门圣子方圆,龙雀卫若不除名,龙门只好归隐山林!”
    赤裸裸的威胁。
    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皮。
    高力士十指指甲深陷肉里,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主辱臣死,陛下何曾被人胁迫过?可恨,今日龙门大逆逼宫,陛下只能忍着,他这个老奴才什么也做不了。
    李隆基笑呵呵地问道:“那尔等觉得自己还能走出兴庆宫吗?”
    语轻话重。
    杀气腾腾。
    到底不是那太平天子,脾气还是有的!
    李隆基年轻时见惯风雨,武周复唐便有奇功,太平公主当年可是劲敌,龙门再强也不能在他李隆基跟前想怎么跳腾就怎么跳腾!
    十二位掌门心头一颤,李隆基不是随便说说。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地位谁舍得死?元神之上化神,化神之上大乘,大乘圆满渡劫飞仙,他们还等着长生不老呢!
    大衍宗掌门能屈能伸,连忙稽首道:“陛下息怒。我等也是除贼心切才失了礼数。大唐立国百余年,龙门弟子尽心尽力任凭差遣,天下有目共睹。我等深知自己乃大唐子民,护国安邦义不容辞!”
    李隆基索性闭目沉思。
    事情不能这么发展下去,大唐离不开龙门……除非魔门死绝。
    也罢,龙雀卫覆灭已是定局,可大唐还要往前走,只能对不起方圆,对不起龙雀卫了……
    当断则断。李隆基心思至此,便下定决心。方圆也好龙雀卫也罢,已是过往云烟,为今之计还是要将龙门绑在战车上。些许愧疚与大唐安危相比不值一提!
    换个角度想想,龙雀卫也算是物尽其用……
    李隆基睁开眼,笑容和煦,“骤闻龙雀卫叛逆、方圆乃魔门圣子,朕一时难以接受,说到底还是被蒙蔽十余年,羞恼难当,这才始终不愿信诸位爱卿之言。龙门辅佐大唐百余年,龙雀卫不过区区十余载,谁忠谁逆一目了然,是朕错了。”
    大衍宗掌门心里松了口大气,恭声道:“陛下言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龙雀卫乃陛下亲手所建,难免感情用事。要怪还是怪我等思虑不周,没有提前告知陛下,今日又急着劝谏陛下,一时情急就忘了规矩……”
    李隆基摆摆手,“今日之事就让他过去吧,往后谁也不许再提。”
    “遵旨!”
    李隆基朗声道:“大将军听令,传令大唐各处州府县衙,逆贼方圆实为魔门圣子,蛰伏多年图谋不轨,龙雀卫食大唐俸禄,却甘为魔门走狗,大逆不道。今日起龙雀卫自大唐除名,凡提龙雀卫人头来见者,赐黄金万两,官升三品!”
    高力士朗声道:“遵旨!”
    逼宫成功,得偿所愿,龙门十二掌门笑容满意。
    ……
    就在龙门逼宫之时,伤心欲绝的仙儿踏上了茫茫东海,自此了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