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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怔了很久,干涩地说:“只是公司破产,缴纳出资清算就行了,这事情我们从小到大也常见。”
    “但是他妈炒期货,加杠杆,借了高利贷。高三他爸妈离婚,他爸股份占大头,和小三在公司颐指气使,也不管他,那个时候他妈已经有点撑不住资金链了。”秦潇说,“顾忱景在英国临近毕业的时候,资金链全崩了,他妈到处躲债,他也没读完就回了国,反正现在背了挺多债……听说日子很不好过。”
    林酌光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所以顾忱景才会去开网约车?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了这几次见面时顾忱景隐藏的各种细微情绪。
    而他聚会那天还让顾忱景去买单。七万八……网约车一单几十块钱收入……
    “我好像……是个彻底的混蛋。”林酌光咬紧了唇,“让你在你家会所攒的局,我让顾忱景去买的单……他怎么买的单?”
    “留在会所洗盘子了?”秦潇震惊得跳了起来,立刻拿出自己手机,“我得问问会所经理,我们家可不能干出让老同学蹲厨房洗盘子的事情——破了产欠了债的同学也不行!”
    “谢喻然付的。”郑以风止住了秦潇的暴走,“我走的时候看到谢喻然在签单。”
    他转向林酌光,戏谑道:“我当时还以为你和谢喻然杯酒释前嫌,从互扔白眼升华到伟大的金钱关系了。”
    “那你不问我?你早告诉我啊?”林酌光愕然,“你那天帮我给谢喻然打电话,不是说我要还钱给顾忱景吗?”
    “顾忱景替你买单,这是你和顾忱景的事情,我和谢喻然都不该掺和。”郑以风冷静地说,“就算谢喻然和顾忱景真有……什么关系。”
    林酌光苦笑。谢喻然和顾忱景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有关系,那高中时自己和顾忱景同进同出的,也没看出来点他们蛛丝马迹?
    等等,好像,还真的……能看得出来蛛丝马迹。
    比如谢喻然对自己的敌意和不屑,单凭学霸对学渣的厌恶,解释起来不够有说服力。
    何况林酌光还不是真学渣。
    比如对高中那些CP党女生把自己和顾忱景凑成CP的态度,林酌光是烦,谢喻然倒是一直挺无所谓的。
    现在林酌光觉得,那不只是无谓,恐怕还就是乐在其中。
    比如顾忱景唯一保持联系的只有谢喻然。
    所以谢喻然对顾忱景的动向和处境都了如指掌。而林酌光却是傻愣的在生活落入窘迫以至于要去开网约车的顾忱景面前咋咋呼呼没心没肺地纨绔得一清二楚。
    难怪顾忱景并不和林酌光联系。他一定很讨厌状似无知却对他精准地戳心戳肺的林酌光。
    “啊!”林酌光大叫一声,把头埋在手掌里,有气无力地问,“他家到底赔多惨?”
    “顾忱景没在英国读完学位。他妈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高考前就把他塞去了伦敦,他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秦潇沉痛惋惜地摇摇头,“一代学霸,就此陨落。你们看看现在什么环境?连俱乐部的球童都要求有大学文凭,顾忱景英文再好,没学历,想谋个高端家庭的家教都悬。”
    林酌光还沉浸在错综复杂的情绪里,比起顾忱景家里破产这件事,给他更大压力的是自己让经历着生活惨痛的顾忱景买了七万八的单。
    负罪感一层一层的叠上心头,他拿出手机,慌张地调出顾忱景的电话号码。
    静默了两秒,电话那边传来空号的提示语音。顾忱景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微信依然停留在【小狮子,陪我去兜兜风。】
    这个时候,林酌光才终于发现,他对自己一直定义为“好朋友”的顾忱景,一无所知。
    .
    必须为小狮子做些什么。
    虽然脑子里一直闪现这个念头,但是林酌光却也不得不无力地承认,他又能为顾忱景做什么呢?
    他连顾忱景的下落都没有。
    每天给顾忱景发N次“小狮子,你在哪”的微信,持续了十六天。虽然暂时确认微信没有被顾忱景拉黑,可实际上,林酌光没有取得任何有意义的进展。
    他不得不悲观地承认,说不定这个微信顾忱景已经弃用了。
    彻底入秋,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下着,没有晴朗的时候。每天起来,听到“小智障”报气温时林酌光都不禁想,下雨、低温的环境,是不是网约车的生意会好一点?
    这种时候,他会觉得雨天稍微可爱了那么一点。
    但是再一转念,以一个成年人正常的智商切除任何浪漫情绪去想,他又清楚地认知到,网约车的收入,仅仅够维持顾忱景非常基本的日常生活而已。
    这天林酌光醒得很早,在“小智障”说“主人,早上好。今天是十一月一日,周六,现在时间早上七点十五分,今日天气,中雨……”时,他一咬牙,一瞪眼,给谢喻然又打了一个电话。
    做好了被直接挂断或者响铃不接的心理准备,电话却接通的瞬间,林酌光不由得愣住了。
    谢喻然冰冷的声音里都是不耐烦:“说话。”
    “你怎么接我电话了?”林酌光抖擞精神。
    “我替顾忱景转告你,不要再找他。”
    林酌光不忿:“我和顾忱景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谢喻然冷哼一声:“话我传到了。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