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忠肝义胆的奸细
“这不可能!”
司徒小书脸上变色,打死都不相信自己手上的这条传书,上头所说的情报,无疑直指自己包藏祸心。
封刀盟的刀客,大多都是满腔热血,肝胆照日月的赤诚之士,虽然也偶有害群之马,不过跟随自己来西北的这批人,是自己反覆挑选,绝对忠诚可靠,要说他们会有问题,自己第一个不信。
十多名刀客,每一个自己都叫得出名字,说得出他们的家世背景,上路之前,他们都慷慨激昂地承诺,愿意到西北从军,抛颅洒血,以卫人族,每一个也抱定回不去的牺牲觉悟。
这样的他们,怎么可能阵前倒戈?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破坏阵央,令人族大败亏输,动摇根本?
司徒小书第一个想法,就是有人栽赃嫁祸,要把这个天大的罪名,扣栽在封刀盟头上。
这想法令她义愤填膺,想要辩驳自己的冤枉与清白,不过,脑里的一丝理性,还是让她这个从小受继承人培训的精英冷静下来,回头反思。
……金刚寺素来方正,不耍什么心机,如果是玉虚真宗,确实还有可能栽赃嫁祸,但金刚寺……就算自己不信,别人也都会信。
……难道,这个情报不假,那些刀客真的阵前倒戈,破坏了法阵核心,造成云岗关大爆炸?
想着这些问题,司徒小书皱起眉头,一时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瞧着自己,等着自己开声。
“各位,我……”
司徒小书本想承诺,只要给自己机会,自己就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但话到嘴边,又难以出口。
事发地在兽族控制之下,又被炸得干干净净,恐怕没有多少线索能查,即使有,自己也不是什么擅长查案的人才,想凭自己或封刀盟的力量来洗刷冤屈,恐怕力有未逮,如果承诺轻开,后头就无法收拾了。
站在这里,代表着封刀盟,一言一行都必须三思后定,如果因为一时意气,胡乱开口,那不但自己出丑,更陷封刀盟于不义,最糟糕的是,这么乱搞的自己,和司马冰心那个胡搅蛮缠的丫头有什么不同了?
幸好,周围左右还都是自己人,还没等她开口,司马令公便抢道:“丫头,妳放心,别人信不过妳,我还信不过你们吗?封刀盟铁血肝胆,连你们都不信,还能信谁啊?这件事定有蹊跷,不是那么简单的。”
武苍霓在旁皱眉,老令公的这个表态,固是基于义气、良心,却对金刚寺非常不礼貌,封刀盟诚实可信,难道金刚寺就是胡乱造谣,阴谋陷害?这话如果直接传出去,后头司马家与金刚寺定然生事。
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武苍霓微一欠身,道:“枯荣大师。”
枯荣老僧会意,上前一步,道:“且勿多心,方丈师兄虽然传来了这信息,但也认为以封刀盟的忠义,此事必有蹊跷,妳且不用太担心,老衲会相请方丈师兄,先把这消息控制住,不让外界知晓,免生波澜。”
听见这声承诺,司徒小书如释重负,感激地拱手,“多谢大师成全,在下必会尽力,不让此战牺牲者枉死。”
司徒小书心头像放下了一颗大石,如释重负,这个喜悦全显在表情上,龙云儿也极为她高兴,觉得一件大事能这样解决,实在太好,唯独武苍霓暗自摇头,晓得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如果一切真是歹人阴谋,有人在背后操控,那就断断不是这边封锁消息,能够把事情压下的,这件事必会在不久之后,透过各种管道流传出去,跟着而来的挑拨、质疑、猜忌,将如灭顶之浪,滔滔而来,届时,舆情加民怨,连自己想起来都发毛……
但这些问题,眼下也只能先不处理了,当务之急是如何退敌,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强烈隐忧,压在心头,却没有半个人能商量。
……离开英灵殿时,自己亲眼看见封神台上的裂痕,而身为碎星者,自己了解封神台的意义,封神台若然崩裂,后果会严重到什么地步,自己心里全然没底,那涉及了次元空间,崩毁之后的天崩地裂,全然不是两族战争能比。
最理智的做法,就是立刻与兽族议和,然后结合多种族的力量,共抗这场不久后便将到来的浩劫,希望能在那样的末日中,找出一条生路。
不过,就眼前的状况来看,这想法只是痴人说梦,别说怎么取信于兽族,自己就连向身边的人解释都不能,自英灵殿回现世的传送只能一次,传送结束后,根本没法重回英灵殿去,连这点都做不到,更别想说服旁人。
要是温去病那家伙也在这里就好了……他能把自己传送到英灵殿去,也能传送别人进去,而且,封神台的秘密,他想必也知道,或许还能够修理……
考虑到诸般问题,武苍霓真个是头大如斗,但龙云儿却在这时,主动朝她走来。
“武帅,有件……意外,要向您禀告。”
龙云儿笑得异常尴尬,实在不能接受明明不干自己的事,偏偏自己要被推出来说这恼人事。
“之前建城的那八千金币……”
“哦。”
武苍霓轻轻一声,想起了这档子事,如果不是龙云儿提起,自己几乎都忘记了军部那伙人的恶心动作。
这些年来,自己谨言慎行,避免被军部猜疑,但那边显然从没放心过,事事掣肘,更还三不五时搞些事情来恶心自己,这回就是连续贬职后,还扔个筑城的任务过来。
在月煌滩筑城,建筑带人工,八千金币确实挺公道,不算坑人,问题是在那种地方想筑城,就算有钱也雇不到人,还更别说兽族的反应,这等同是主动对兽族摇战旗,想在他们的攻击下筑起城池,要的不是八千金币,而是八十万大军与牺牲觉悟。
这种狗屁命令,自己压根就不想理,如果不是因为针对兽族的计画进行到紧要关头,不想多生事端,自己肯定会在接到这纸命令时,直接把命令书给撕了!
“那个……我们队里,有个小孩子,她不太懂事。”龙云儿斟酌词句,使用着比较委婉的用词,“她拿到了那张银票,然后……把银票给撕了,对不起!”
“什么?”
武苍霓娇躯一震,八千金币可不是小钱,自己虽然身为西北地方的军事总管,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到这数额的拨款,哪怕这个筑城计画不实行,这笔钱后头仍能有大用,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给撕了?
不过,短暂惊怒过后,武苍霓一下苦笑,挥手道:“算了,撕了就撕了吧,本来我也想撕了它,这孩子倒是体贴人意。”
说到底,那只是一个淘气的孩子,自己又还欠着温去病的人情,难道可以为了此事,把那孩子押去处死不成?既然什么也不能做,不如挥手让事情过去……
龙云儿道:“谢武帅宽宏大量,我替那孩子谢谢您,但事情不只是如此,那张银票撕开之后,里头掉出一大堆东西……”
“有这样的事?”
武苍霓吃了一惊,连司马令公、枯荣禅师都大为诧异,晓得事情不寻常。
一张银票能有多大?撕开了之后掉出东西,纸中藏纸,或是藏绢,如果制作得精巧些,那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但如果撕开之后,能掉出一大堆东西来,这就不简单了,是纳须弥于芥子的微缩手段,甚至可能是空间类的法则运用。
各种天地法则中,只要碰触到时间、空间之道的,都很不简单,那张银票若真藏有玄机,还是这样的通天手段,背后谋划之人肯定非同小可。
最诡异的是,这张银票是军部传递而来,途中封藏严密,没人有机会沾手,要说银票有问题,那一开始施下这后手的人……就是帝国军部?
武苍霓心念一动,问道:“银票里藏了什么东西?”
龙云儿道:“东西……很多,我们人少,没法全数运来,只能就地找掩蔽物隐藏,我们从其中选取了几件,运了过来,就在外头,请武帅过目。”
“带我去!”
武苍霓立即行动,带着众人一起赶到外头,只见几块拖板之上,横七竖八放了几块土石、金属,模样非常奇怪,没人说得出这是什么。
枯荣禅师看了两眼,沉吟道:“这些……似乎是某种装构体,要拼凑完整,才能看出完整面目。”
枯荣老禅师见闻广博,连他都看不出端倪,其他人更是瞠目不识,唯有武苍霓脸色骤变,脱口道:“怎么会是这个……”
武战豪讶异道:“阿姊,妳知道这是什么?”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引过来,东西是军部派送,收件人是武苍霓,若说有什么人能识得,肯定也是她……
“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从型态来看,或许是某个建筑物的一小部分,要完整拼装后,才知真相。”
武苍霓皱眉道:“但……当初的云岗关,就是用类似的东西,一夜之间拼组出来的!”
一语出,众皆骇然,同一时间,一具肢体残破的干尸,被吊挂在兽族领地的旗杆上,悠悠荡荡,带来惨惨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