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七界在脚下
发动中的妖阵,是什么功用,武苍霓没有把握,也没有那个眼力去识别,但之前温去病东奔西跑,仙界妖界两头忙,最终有了一些推测,和武苍霓商量过多种可能。
『……仙界那边的封印,现在暗藏噬血归元炼魔咒的禁法,我虽然没接触,但听名字,应该近于妖族的黑暗祭礼,也是献祭生人血肉、魂魄,换取目的效果,但这阵是设在对面,照说影响不到这里……』
温去病沉吟道:『或者,在我们这边,也有一座相同的法阵配合,但我检查过这边的法阵布局,没发现异常,除非是那根镇界神铁,我没机会靠近,可能内中藏着什么厉害后手,须得千万小心。』
谆谆叮嘱,言犹在耳,武苍霓不敢有分毫大意,一击未能摧毁镇界神铁后,就放弃继续破坏法阵,凝神戒备。
这时,地上法阵邪光一起,天上的武苍霓、衍圣真君立生感应,只见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乍看之下,像是强烈地震,造成山摇地动,实际上,却是整个空间、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影响范围从当前,一直蔓延到万里外的妖宫。
受到这股震荡影响,青水中波涛掀起,一浪更高过一浪,将大批正试图施展神通度过的仙兵、仙将一口吞噬掉,不少仙将被惊涛所阻,更察觉空间裂口开始闭合,不由得大惊失色。
“归、归路要断了!”
“我们回不去了!”
“我不要永远留在妖界!”
发现归乡路将断,仙兵、仙将惊惶失措,表现出来的情绪,甚至是绝望,为了争抢最后一丝生机,他们不管什么尊卑之分,争先恐后地想要越过青水,透过时空裂口穿回去,哪怕剧烈的时空风暴仍存,也好过留在这满是妖气的世界。
武苍霓微微皱眉,从现象看起来,这似乎只是单纯的断界法阵,不涉其他,但古叶真君虚耗力量,替妖族发动断界大阵,难道就只是为了分隔世界,把自己与同修齐留在妖界?他脑子没被夹吧?
青水边,不知多少仙兵仙将,冒着被万古怨煞沾身的危险,硬着头皮去闯,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被怒涛迭起的青水给吞噬,化为狂浪中的不甘怨魂。
当然也有少数,成功自青水怒浪中闯过,仿佛得到拯救,无限欢喜地投入时空裂口中,哪怕时空风暴仍然猛烈,却是头也不回。
……妖界的妖气,犹如瘴毒,时间久了,会侵入血肉筋骨,消蚀修为,哪怕是天阶,也会跌落境界,更别说普通仙者。
……留在这里,哪怕一时不死,也是等死,无论如何也得回去,即使这是找死!
这份穷途末路,愤死一搏的心情,不光是一路溃败的仙兵仙将懂得,就连在后头追逐的妖族,甚至在青水边静静观视的司马冰心,都感受得到。
……兵败如山倒,残存亦末路,就是这样的下场……
司马冰心为之恻然,心头不知为何,没有什么欢喜,尽被一种沉重、无奈给占据,好像……自己站错了地方,认错了归属……打错了仗……
心里还在纠结这份感觉,那些看似无底的时空裂口,忽然喷出大量的白骨、血雾,刚刚试图越界逃离的仙人们,全数被绞杀,死得比还在战场上逃命的同修更早。
“……发、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不是要逃吗?为什么……”
目睹着这幕惨况,司马冰心呆若木鸡,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这情况的发生,就连在天上的武苍霓,都有些意外,转目望向古叶真君。
“卑鄙小人,你设下仙界禁法,就是为了噬杀自己人吗?”
“……贱畜!你懂什么?”
古叶真君狞笑道:“噬血归元炼魔咒,原本是为你们准备的,与这边的法阵相连结,配合万仙阵发动,蔓延过来,血祭所有妖族,那本来该是一幕美妙至极的景象。”
衍圣真君怒道:“古叶,你堂堂仙尊,勾结妖族,到底为了什么?”
“勾结?错!我与黎鸢不过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他利用我提供的技术,噬血祭元,证道大能,助我赢得大胜,再铲平阻碍,成就仙帝,然后我们平分青水之秘,令两个世界分离,从此各霸一方,永不接触!”
古叶真君吼道:“这是多完美的局面!本来两个世界可以双赢,皆大欢喜的,你们却偏偏不识好歹,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大局,愚昧之至!”
“……你的大局,曾和其他有份被卷入的人谈过吗?虽然身为障碍,是挺尴尬的,但他们也没理由为了你自私的理想而主动牺牲吧?”武苍霓冷笑道:“而你居然相信黎鸢的承诺?他堂堂妖君,成就大能后,一根指头就能辗杀你,需要遵守和你的约定?”
“他当然会遵守!”
古叶真君高抬下巴,一副“你们什么也不懂”的眼神,“两万年里,连着几任仙帝与妖君,持续出兵开战,却几乎不让天阶力量介入战斗,说得好听是为了防止力量冲突太过,造成世界崩毁,其实……哼,他们利用战争,持续吸纳血怨之气,提升本身修为,作为证道大能的台阶……什么仙妖勾结,仙与妖,两万年来勾结从没断过!”
“什么?”
衍圣真君大吼一声,如遭雷击,全然不敢相信听见的东西,武苍霓却在一惊之后,随即恍然,明白了很多之前没想通的东西。
……地阶阶段,黑暗祭礼确实是非常好用,又能迅速壮大修为的捷径,一场万人血祭,万条生灵的血肉精华与神魂,足够把一名新进地阶,拉拔到地阶圆满,甚至有希望登天证道。
……登天之后,黑暗祭礼的意义不大,因为内天地开辟完成,每一步提升,都牵涉内世界的进化,若用黑暗祭礼来增进累积,需要牺牲的生命,何止千条万条,起码是小半个世界的规模,这要怎么凑?
……但原来,还是有捷径可走的,虽然不可能一下牺牲半个世界的生命,却可以透过持续的战争,慢慢累积,达成相若的效果,反正,天阶者的寿命很长,等得起。
两万年里,历代妖君、仙帝未必真有勾结,却定然有默契,维持现状不打破,各取所需,各自成就,只有他们脚底的千万枯骨,持续在战争中做着莫名的牺牲,打着……不被允许结束的仗!
……这是何其丑恶的战争!
武苍霓不自觉地紧握拳头,此刻所听到的这些东西,令她感到一股怒意,哪怕身为局外人,还是很生气。
“……前代仙帝与黎鸢,不但有默契,更有相同野心,可惜他们两个都是有心无力,一个自负谋算,却在阵前被东凰谋叛斩杀;一个资质奇差,吸了那么多同族的血肉精气,仍然修行止步,大能不成……都是废物!”
古叶真君恨声道:“黎鸢迟迟证不了大能,又将应大劫,自身难保,这才谋求合作,找上了我,对我发下大愿,若功成后毁诺食言,因果反噬,就算他已证大能,也会道基崩溃,身殒道消,由不得他不守承诺。”
这番话,内中所牵涉的道理甚多,武苍霓基本有听没有懂,但看古叶言之凿凿,信心十足,想来是有根据,不是随便讲讲……如此说来,他所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的了。
但……既然什么都约定得好好,黎鸢也不会毁约,那古叶为何不等上数日,照约定行事?他不顾一切,提前发动攻势,导致仙军大败,妖军的伤损却未必够重,很可能害得妖君黎鸢大计成空,等若背约……这,又是为何?
武苍霓百思不解的问题,却正是古叶真君的心头大恨,此刻的嚣张狂妄,亦是为了发泄心头的苦闷与怨气。
……该死的东凰!坑死了仙帝,还来坑我,如今我所有秘密,尽为东凰所探知,还被他坑害得重伤,实力大减。
……如若他在妖界四处宣扬,别说什么成就仙帝的宏图大业,自己与黎鸢的合作得立刻告吹,黎鸢还会来找自己算帐。
……更有甚者,东凰可能还有管道把消息传回仙界,自己伤势沉重,实力大损,如果衍圣、云菉得了消息,联合起来向自己查问,自己除了立刻抛下一切逃亡,成为丧家之犬,剩下就是束手待毙。
横竖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立刻发动与妖界的战争,利用战争的机会,保留自身实力,让同修与妖族拚个两败俱伤,最好是能把衍圣、云菉也干掉,扫除障碍。
至于黎鸢的那笔帐……一不做,二不休,黎鸢和历代仙帝、妖君,都能凭藉吸收生命,成就本身修为,凭什么自己不行?
一将功成万骨枯,眼前这一仗,是自己的最好机会,也是最后机会,就让自己乘云化龙,登天证道,只要先一步成就大能,哪还用得着怕黎鸢什么的?
“云菉已死,他的血肉与元神,将成为我证道之阶!你们也是,这里的所有生灵都是!”
古叶真君如颠如狂,大喝道:“先登大能,再夺青水之秘,区区黎鸢,岂在我眼内?终有一日,七界也要匍匐在我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