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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览道:“这是我一位远房表弟,他姓叶。”
    “哦,叶兄弟你好。”宁淮生十分礼貌地向叶钦颔首示意。
    叶钦仍旧不动不言。
    宁淮生有些尴尬,求助一般看向顾览。顾览倒像是全不在意似的,垂眸淡淡道:“我们正要去找吕素师叔,幸亏有小叶的帮忙,若不然我早就在这黑漆漆的野林子里走丢了。只是我有些担心你的伤势,这样下去恐怕会流血过多。”
    “来不及顾及这些了,找吕师叔最为重要,”宁淮生一瘸一拐地走,忽然又想到方才的事情,便向顾览问道,“对了,那位出现在馆主房间内的姑娘是怎么一回事,莫非你早就料到今晚有人会加害于晴师妹,所以才使这一计守株待兔?”
    顾览轻微一哂:“只可惜没起到什么作用,还是叫那冒牌的夜叉给逃了。”
    宁淮生凝眉又道:“不知那黑衣人为何要冒充娑婆堂的杀手,难道剑谱也是他偷走的?”
    顾览道:“这些稍后再谈,不是说找吕素师叔要紧么。”
    他搀扶着宁淮生又向前走了一段,突然止步不前,宁淮生露出疑惑的神情:“馆主,怎么不走了?”
    怎么不走了,当然是因为没办法再走了。顾览回头一看,叶钦还停在原先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两只漂亮的鸩鸟分别立在他肩头和指节上,丝毫没有要为他们带路的意思。
    “小叶,你在干什么呢。”顾览不得不调过头去将叶钦拉住,两人离近之后,叶钦飞快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顾览会意,不动声色。
    而后叶钦右手轻轻一抬,两只鸩鸟又翩然飞到身前去,他似笑非笑道:“表哥,你三更半夜将我唬到这鬼林子里,也要记得照顾我的安全才是,万一我叫哪个不长眼的狼夹给夹住,你也不好向伯父交代啊。”
    这声“表哥”叫得十分婉转,甚至拖着撒娇似的尾调,然而叶钦的音色本身却是低沉而浑厚的,于是听来就无比的肉麻,无比的别扭,顾览不禁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密密麻麻。
    扬手拍拍他的头,顾览轻叹一声道:“傻孩子,你伯父早在十年前就驾鹤西去啦,你如今都这么大了,还管不好自己吗?”
    宁淮生孤独地站在前面,静静等着他俩走过来。
    由鸩鸟带路,三人很快便寻到一处所在,是由几株盘错怪树围起来的凹地,这里堆积的落叶似乎比别的地方要更厚一些,隐约能分辨出崭新的翻搅痕迹。有一只鸩鸟轻飘飘地立于正上方的一枝树梢上,低着脑袋注视着他们,像是已经等待了许久。
    “这里?”顾览看向叶钦,并注意到这时三只鸩鸟都迅速消失不见,无声无息地像是鬼魅一般。
    宁淮生喊了几声吕师叔,自然是无人回应的,他一一走到树后去看,四处都找寻不见人影,回来之后万分焦急地对顾览道:“馆主,你说吕师叔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顾览道:“我也想不出,一起找找看吧。”
    叶钦恹恹地打了个呵欠,独自走到一旁,靠着一株古榕的树干合上眼睛,看起来是不打算帮忙了。
    顾览刚走几步,觉得脚边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蹲下来拨开枯叶一看,竟是一只圆润剔透的翡翠玉镯。
    于是他赶紧招呼宁淮生,向地上指了指:“宁师兄,你过来。”
    宁淮生慌忙执起那只戴着玉镯的手,玉脂雪肤早已冰冷僵硬,兰花般的指节仍保持着一个半握的姿势,仿佛在最后的时间里想要狠狠地抓住什么。
    他当下犹如被人一棒子敲碎了魂魄,登时泪流满面,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右手哆哆嗦嗦地几乎要攥不住那几根冰凉的手指:“这是吕师叔的镯子,这是她的镯子,她,她……”
    顾览垂着眼睛摇了摇头。
    宁淮生咬着牙,用仅剩的力气握住玉镯套着的手腕,用力一拉。
    层层重重的枯叶之下是吕素剩余的躯体,然而不知为何,她的右手也不翼而飞,只在小臂处留下一个圆形整齐的截面,正如那天,袁东鹏死前执意要向顾览展示的一样。
    血菩提(十八)  魔障(一)
    为什么是右手, 为什么不见的又是右手?
    顾览站起身,看着宁淮生拥着吕素的尸身痛哭不已,内心反倒平静, 甚至感到一丝清醒的寒意。
    很明显, 将吕素与袁东鹏杀死和砍下他们右手的人,并不是同一个。无论是失踪的朱天河还是发狂的董劲, 杀人时早已没了任何神智,不可能再回头对他们的尸体动手脚,更何况那样整齐的截面,非刀或剑不可为之,董劲逃出院墙时是赤手空拳, 这一点顾览看得清楚。
    那么又是谁紧跟在董劲身后拿走了袁吕二人的右手,他究竟想要隐瞒什么线索,等等, 或许朱天河并没有丧失神智, 一直在暗中默默行动?董劲当了朱家一辈子的忠仆,始终也只听他一人的命令,难道是他一手策划了这场惨剧?
    朱天河有这么做的动机吗, 那么他脖子后面的针眼又是怎么回事?也许在长风门中正潜伏着一个善用毒针的杀手,他的暗器上淬满了能令人变成野兽的毒药, 他对这座宅院中的每一个人都恨之入骨,发誓要亲手将这里变成血红色的地狱。
    收起这些杂乱的思绪,顾览发现宁淮生已脱下外衣盖在吕素身上,而后将她抱了起来。“我要找到吕师叔的头颅。”宁淮生双眼通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