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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东西了吗?”时俞问道。
唐重锦没开口。
“没吃吧。”时俞看明白了,又忍不住瞪了一眼唐重锦,“我在你家厨房熬了一点粥,你去喝点吧。”
唐重锦站起身来,估计是有些微醺,往后稍微趔趄了一步,抚了抚额,苦笑一声,“蹲久了。”
时俞看着唐重锦,最终只能叹上一口气,“算了,你忙了一路了,先去洗澡吧,我去帮你把粥重新热一下。”
时俞绷着脸往厨房走去,唐重锦看着时俞的背影,抚了抚心口,忍不住勾起唇角。
浴室里雾气蒸腾,唐重锦将打湿的头发捋到脑后,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笑了起来。
十岁的时候,他第一次来到了这个城市,还有一个陌生的父亲,他像是一个突然闯入别人生活的小丑,和周围所有一切都截然不同。
他认识时俞的时候,是他刚来到这个城市没有多久的时候。
唐家因为和商业伙伴聚会,一起去了远山别墅,他也被带上了,可惜他融入不了这样的环境,更适应不了别人看他的眼神,所以偷偷地从宴会里跑了出来。
然后他在树林里迷路了。
他到底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抱有幻想,可没想到一直到了晚上,也没有一个人想到他的存在。深夜里的树林很可怕,没有一点光,他找不到出口,手臂上被树枝划出的伤口有些疼。
他不怕黑,却害怕会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这样的树林里。
就像他孤零零死在病床上的亲生母亲一样,到死也没等来想见的那个人。
就在这种时候,他听见了小孩儿哭泣的声音。
“……我说了不喜欢钢琴,为什么要逼我,我想看动画片,为什么不准我看,我一点都不想学习那些规矩,妈妈好凶,和别人的妈妈一点都不一样,还会打我……”
小孩儿一边念叨着,一边断断续续的哭着。
唐重锦觉得这小孩儿真是可笑,他一点都不明白,他有多幸福。
唐重锦走了过去,这才看清那个小孩儿的模样,看上去小小的,蹲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似乎是害怕别人发现,手电筒是垂直放在地上的,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光圈,小孩儿拿着树枝,似乎是在画什么。
“你在做什么?”
小孩儿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很圆,倒像是他外婆家里的养的那只猫。
唐重锦走了过去,又问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小孩儿脸上哭得红红的,有些尴尬局促的样子,似乎是觉得摔在地上有些丢脸,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吸了吸鼻子,“我没做什么。”
唐重锦看了一眼小孩儿,对方站在原地,穿着小西装,从头到脚都能看出昂贵的味道。
唐重锦想到刚才听到的话,心头暗嗤,又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
“从这里怎么去远山别墅?”唐重锦对他不感兴趣,只想知道怎么离开。
“哥哥,你迷路了吗?”小孩儿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似乎是出于好奇。
唐重锦挪开视线,“嗯。”
时俞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就在唐重锦面无表情的打算从小孩儿面前走过去的时候,小孩儿却一歪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指。
唐重锦条件反射的想要甩开,可是在低头看见小孩儿明亮的眼睛时,突然就心软了一瞬。
“哥哥,我带你出去吧,我妈妈也在那个别墅里。”小孩儿说道。
唐重锦顿了顿,没有拒绝,树林太黑,这小孩儿认路,而且还有手电筒,比他一个人出去要安全。
唐重锦瞥了一眼小孩儿,却在扫过小孩儿手腕的时候,微微一顿,那细小的手腕边缘露出一条红痕,一直延伸到衣袖里面,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出来的。
唐重锦皱眉,却也没有多问。
小孩儿拉着唐重锦的手,走路很规矩,像是在刻意约束自己,只是拿着手电筒的手却一晃一晃,光线在地上划来划去,唐重锦看了半天,总算认出来了。
小孩儿在用手电筒画猪头。
这个认知让唐重锦笑了起来,一直以来对这个城市的陌生感莫名其妙的消散了许多,小孩儿的手很软,像蒸熟的鸡蛋。
“哥哥,到了。”小孩儿站在树林的边缘,身前就是别墅里的光芒,隐约能够听见里面谈话的声音。
小孩儿抽回手,关了手电筒,对着唐重锦一笑,“哥哥,我叫时俞,你叫什么?”
唐重锦顿了顿,看着小孩儿的笑容,到了嘴边的拒绝莫名咽了回去,“……唐重锦。”
那个时候,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个小孩儿会对他的生活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他的整个童年,甚至于这二十多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有着一个名叫“时俞”的人的存在。
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唐重锦从自己的回忆中拔了出来,关了水,“怎么了?”
时俞站在门口,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看你一直没出来,还以为出事了,没什么。”
唐重锦失笑,“我很快出来。”
等到唐重锦洗完澡,时俞把熬好的粥端上来,昏黄的灯光下,唐重锦慢慢的喝着白粥,他们似乎和外面的千家万户一样,过着同样普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