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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乐逸却是不以为意,反用一种揶揄的口吻道:“这般浅显的小计,殿下都未看出,也不知是太信任我了,还是因为——”
    他意味深长:“——心乱了。”
    气氛有一瞬的静谧。
    萧彻抬眼看了乐逸一眼,“你倒是敢说?”
    “这事我要不说,大概就没人会说了。”乐逸摊了摊手,一副光棍模样。
    萧彻身份尊贵,自身英明,投效于他以谋富贵的人并不少,其中才干过人被他信重的有数个,但真能突破上下之分,和他建立私交的却只得乐逸一个。
    萧彻为人外温内冷,御下赏罚分明,待下有礼有节,但在赏罚、礼节之外,再无其他。而他需要的也只是下属的忠心、敬畏和能力。
    乐逸大约是其中唯一的例外。他本是闲云野鹤的浪子,名利于他不过鸡肋,在萧彻手下任职只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地追求萧彻的一位下属,大约是无欲则无忌,他对待萧彻的态度毫无敬畏,甚至近乎不逊。但因他才智卓越到无人可替的份上,萧彻容忍了他的不逊,也是容忍得久了成了习惯,两人之间竟是多了几分交情。
    “托你昨晚行径的福,你和王妃恩爱非常的消息传得飞快。不少人都觉得你是中了美人计呢!而现在你又因为王妃罚了钟榆。说实话,在我看来,你和王妃亲近一些也没什么干系,只是傅家那里,就需要变一变……”
    “不需要。”萧彻打断乐逸的话,他神色淡淡道:“一切如旧。”
    乐逸看着萧彻,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喜欢这位傅王妃的。”
    “真心与否,于其他事并无妨碍。”萧彻不以为意道。
    “……你觉得你那王妃知道后,能不跟你翻脸?亦或者殿下魅力甚高,这些许时日里,就已让王妃对你情深似海、九死不悔,以至于把你看得比娘家都高了?”
    萧彻默了默,然后轻描淡写道:“傅公不会叫她知道那些的。”
    乐逸明赞实讽道:“人不知则行无忌,殿下英明。”
    萧彻冷冷地瞥了乐逸一眼,说道:“曹氏商队将回,我正欲让他们往东海那走一趟,曹夫人海上经验丰富,正适合领队……”
    萧彻手下的曹夫人正是令乐逸当年一见钟情的那个人。
    乐逸脸色一变:“你当初和王妃的姻缘能成可还有我的一份功劳,你这是恩将仇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萧彻抬眼:“这是曹夫人主动求的。”
    乐逸语声一滞,旋即郁郁叹道:“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以琢磨啊!”
    萧彻却道:“你不需去琢磨,只需控制和引导即可。”
    闻言,乐逸叹了口气,诚恳说道:“殿下,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和御下之道实在是两回事。”
    萧彻带着淡淡的不屑道:“我与王妃怎么也算相处得宜,而曹夫人对你却是弃如敝履,你确定你有资格说这话?”
    没有资格的乐逸:“……”
    他暗自咬牙:萧彻这种冷酷无情的家伙都能娶到合心意的妻子,痴情如他却还要继续单身下去,老天何其不公也!
    羡慕嫉妒恨之下,他也就懒得再劝萧彻,若是将来哪日王府后院着火了,正解他现下之郁愤。
    发生在西山的事因事涉令嘉名节,在萧彻的示意下,并没有外传出去。
    但有些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比如段家。
    段家也是倒霉,耶律齐早已与之成为仇雠,两边势如水火,但只因那一道血缘的存在,耶律齐的行为便少不得要将他们连累进去。就好比这次,即使与他们毫不相干,他们也要派个人到燕王府来表达一下意思。
    但这个人却不好选。
    令嘉离开燕地多年,与此地人情生疏已久,段家女眷贸然登门反而尴尬。若是傅三夫人柳氏还在,应是最合适的中间人,她既是令嘉三嫂,又正是段家当家夫人柳氏的胞妹,可惜倒霉的是,这个时间她还在雍京。不得以之下,段家只能寻了段英来做这中间人。
    段英,段家长房嫡长女,现傅家嫡长孙傅明炤之妻。
    ——以及,令嘉童年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令嘉幼时体弱,常年被拘在院中,张氏担心女儿寂寞,便常常邀请亲眷家的女孩来府中做客,陪一陪女儿。哥舒雪是其一,段英也是其一。
    但与哥舒雪不同的是,令嘉和段英并不投缘,甚至有点相看两厌。
    这事并不奇怪,段英和令嘉一看就不像投得来的两个女孩。
    令嘉虽然出身将门,但因其母的缘故,更像那些积年世族里出来的女孩,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扶风,浑身上下都写着“娇”、“弱”两个大字。
    而段英却是标准的将门虎女,且是虎女里天资格外出众的那种,舞刀弄剑,挽弓射箭,技艺之精湛,即使是她的兄弟都多有不如,因为她的存在,段家小一辈的郎君们不知道多挨了多少场揍。
    把这般迥异的两个小娘子凑到一块,其实也是两家长辈的私心。张氏希望令嘉能被段英带得好动些,段家希望段英能被令嘉带的文静些。
    可惜这点美好的期望没过多久就破灭得渣都不剩。
    小孩打闹的有许多,但闹到当年令嘉和段英那个程度,却实在是绝无仅有。若非眼下名份上实在没有比段英更合适的人,段家也不会把她派出来。但就算是这样,上门的一路上,与段英同行的段大夫人柳氏依旧同她三令五申道:“见着王妃时,态度放软一点,姿态摆低一点,把你那些臭脾气都收一收。”
    段英黑着脸道:“我干脆去给她做个奴婢可好?”
    段大夫人凉凉道:“你若能伏低做小至此,我乐见得很。”
    段英这下是真恼了,别过头去,“是是是,她傅七娘就合该比我高贵,我就合该让她糟践。”
    段大夫人见状,心中倒是软了,捉过她的手,摸着虎口处的茧子,小声说道:“娘知道,傅七娘性情偏激古怪,幼时你与她来往,吃了不少亏。只是……”
    段英翻了个白眼道:“骗人,爹那会揍我时,也不见你拦着些。”
    段大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没良心的,谁说我没拦?要不是我拦了,你当你爹下手会那么轻?”
    “……我被揍得在床上躺了一旬多的时日,这还叫轻?”
    段大夫人叹道:“傅七娘在湖里泡了会,后来又吹了风,风邪入体,病了月余才好转些。你若不躺上几日,这事哪里过得去。”
    段英很想说“那是她自己跳湖里的,又不是我推的”,不过到底年长了些,已然知晓有些事根本没理可说,便只扭过头去,闷声不语。
    她不说了,段大夫人却还有的说:“且不论旧事如何,你与岹郎成亲三年多,连个孕讯都没有,还不让他纳妾,到底是你理亏。你到现在之所以还没动作,也就是有张夫人压着她了。张夫人生平最疼王妃这个小女儿,你看在她的情面上,让让王妃又有什么关系……”
    在段大夫人不停歇的絮叨下,宽敞的车厢一下变得紧仄了许多,段英忍无可忍,终是……还得再忍。
    傅明炤那个天杀的王八蛋当年说张夫人京中给傅七娘择婿说的信誓旦旦,结果呢?
    段英沉着脸想,要早知道傅令嘉会回燕州来,她就是打死傅明炤那货,也绝不点头嫁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这破文,我自己都快忘掉前情,翻了一遍大纲,才重新找回点感觉。
    之后更新吗,我也懒得挣扎了,写满一章就发,保住隔日,争取日更。
    第83章 有故人来
    令嘉收到段家拜帖时,并无半分惊讶。
    精明如她,早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段家的来意,她甚至连段家过来的人选都猜到了。
    她若有所思地笑道:“说来也有十多年没见了呢!”
    余光瞥见丹姑脸上的隐忧,她哂然一笑,“丹姑你莫想太多,我现在都这么大了,哪里还像小时候那么不懂事。”
    丹姑回以沉默。
    令嘉读懂了这份沉默,眨了眨眼,说道:“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大郎的妻子,我总会给大郎一些面子。”
    丹姑叹道:“王妃若真能如此,那就再好不过。”
    叹息声里带着明晃晃的怀疑。
    令嘉对丹姑的怀疑很有些不快,她承认自己幼时脾气是有些糟糕,但后面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和那么长的岁月,幼时那点怨念便如轻飘飘的细雨,哪里还值得她惦记啊!
    可惜这样的自信在她见到段英的那一刻就被打破。令嘉得承认,在某些方面,从小照顾她到大的丹姑确实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自己。
    ——比如她的小心眼。
    段英生得不丑,她身量极为高挑,便是放在郎君里,都不算矮。身段也是极好,长腿细腰,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胸前略贫瘠了些。她肤呈蜜色,不同于大殷审美偏好的雪肤相去甚远,但却说不上丑,衬着面上深邃的轮廓,浓密的眼睫,冷艳风情扑面而来,即使比不得倾城色,但也是一位别具一格的美人。
    若非这人看了她一眼后就别过头去,令嘉几乎无法将眼前这个艳丽女郎和幼时那个总是郎君打扮的小娘子联系到一起。
    她若有所思,女大十八变,变成这副模样,难怪能令大郎那小子一见钟情。
    段英形容变得多了些,但令嘉模样却与幼时差不离多少去。
    美丽的颜容,优雅的举止,还有那温和中透着点漫不经心的态度,全然与幼时无二。
    唯一的区别,大约就是她原本只是璞玉,纵使品相不凡,但依旧只是璞玉,如今却在岁月的精雕细琢下,成为稀世的名珍,流光溢彩,风姿摄人。
    段大夫人心中对令嘉的品性颇有芥蒂,但见着她时,也不禁暗自惊叹,随即苦笑。
    这等相貌,还是期待许久的女孩,也莫怪往日还算明理的张氏在她的事上格外不讲理。
    段英看了令嘉一眼,目光便越过她的肩膀,留在了墙上那副墨河游鱼图上,仿佛那两尾游鱼要比燕王妃那张美丽动人的脸更富吸引力。
    令嘉见状挑了挑眉,面上多了些含蓄的笑意,她越过段英,直接与段大夫人搭话,语气亲昵而自然:“表嫂怎么现在就过来了?再等个两日,我自会去拜见姑祖母,哪里就用得着这么急。”
    段大夫人暗暗瞥了眼呆在旁侧装哑巴的女儿,死了心,面上扯出笑,熟稔答道:“七娘这就是冤枉我了,急的人可不是我,是祖母呢!打你回来起,她就一直等着你过来呢。不想之前出了那事……”
    说到这,她顿了顿,一双眸子试探地往令嘉脸上看,却只见得一张盈盈笑靥。
    “……祖母听闻你受惊,担心得厉害,这才打发我过来看看。”
    “些许小事罢了,并无大碍,若是连累姑祖母忧心,倒是我的过错了。”
    段大夫人笑道:“可不是关心则乱嘛!待亲眼见了你,自然就安心了……正巧祖母挂念着叔叔婶婶他们,纵有书信往来,到底也有书不尽之处,有好些话等着你去说呢。”
    令嘉闻声,忽地笑了,说道:“大表嫂来得这般巧,又偏把我抬得这般高,我可就少不得要待价而沽了。”
    段大夫人奇道:“七娘你竟还有缺的东西?”
    说到这,令嘉叹了口气,“王府的情景如何,大表嫂你应也知晓几分吧。”
    段大夫人委婉答道:“听闻是有些简朴。”
    一旁的段英面露轻嘲。
    从令嘉的角度去看,自是将段英的神色尽收眼底,她眯了眯眼,继续与段大夫人说道:“大表嫂无需给我面子,这处王府与其说是简朴,不若说是破败。后院院落荒废许久,全然不能住人。景致倒是天成自然,颇有野趣,可惜过路杂草丛生,我走十步少说要绊三跤,荒郊野岭不外如是。还有下仆,堂堂王府,后院居然一个使女也没有……”
    说到这,她尚算平静的语气终是暴露出她心底深深的怨念。
    傅七娘子打从出生落地起,就被她娘当做眼珠子一般裹在手心呵护,自小就是仆从环绕地长大,身边单单做服侍她之用的婢女就有十几个,这还不算那批保护她用的武婢侍卫。
    然而令嘉新上任的夫婿的生活习惯却与她截然相反。
    萧彻虽然也是打小被人服侍大的,但他却是意外地排斥下人的服侍,比起下人服侍,他似乎更喜欢亲力亲为。萧彻在府中时,能就近服侍他的人只有安石,但即使是安石,萧彻也不曾让他离得太近。不过萧彻虽然不喜下人,但对令嘉还算尊敬,至少他在令嘉院中时,就没有对令嘉身边的那一群使女表达过什么意见,只是无视她们的存在而已。
    也正因此,令嘉当时并未发现萧彻这一点小小偏好——直到她来到燕州。
    因为新婚不久接连遇事,然后又匆匆离京,令嘉嫁妆中的诸多田产她都没来得及交接好,不得已之下,她只好留了一批心腹使女在京先帮着处理。带过来的使女只有四个。当时她想着燕州王府里总不差会服侍的使女。
    ——结果还真就差了。
    令嘉现在迫切需要的使女却并非是短时间内就能补齐的。能在王府伺候的使女最少也得要识文断字,通晓礼仪规矩,寻常牙行哪里教得出这样的使女,而要到令嘉身边伺候,要求中又添了项武力值。这样的使女非得花费许多年时间才能调教出来的。就像令嘉现在用的那批使女,无一不是被教导多年,然后优中择优,才被张氏选出送到女儿身边。